自鞑靼进犯后,榆林又传来了新的消息——竟是总兵杜巩亲自领兵镇压。
这样的情况其实并不多见。
非是总兵不可领兵,只是因为此次鞑靼进犯声势并不浩大,对方根本没有必要这般行事。更何况,城内尚有奴隶盘踞,当然是坐镇城内比较稳妥。
程濂收到这个消息时,亦惊诧了许久。他和杜巩相识多年,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点头之交,实则私交甚好。当然也是他们同为一人谋事,却又始终不清楚对方身份的缘故。
总带着两分惺惺相惜。
因此对杜巩的心性,程濂亦有几分了解。别人如何作想,他并不清楚。可此事在他看来,分明就是杜巩不愿意向主上求助之意。
在这等时候,他若真的忧心榆林局势,就该坐镇后方,仔细遮掩先前所谋之事。然后寻个由头,找两个替死鬼出来,再让岩溪先生他们在朝堂上周旋一番,这件事兴许就算过去了。
总之,是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
至于立军功这样的事,什么时候不行,何必在这个时候逞强?除非他现在根本不打算指望岩溪先生他们相救,而是靠这一战的举动,惹得崇仁皇帝忆起往昔之情,从轻发落。
可他所行之事,又如何遮掩?一旦榆林换了总兵,那些事还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吗?
当然,这事还算其次。
关键是杜巩为何不像岩溪先生或者魏国公求救?这本来也是他们惹出来的事。
可惜他前两日分明给程度潇去了信,而对方却不知是因鞑靼进犯不便行事,还是别的缘由,总之没有回信。因此除去这些明面上的消息外,他也也无法从中得知更多。
就无法清楚杜巩所为何意。
至于岩溪先生则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怕是只能拖到击退鞑靼之后,才能真正解决此事。
可不知是因此次形势多变,还是别的缘由,他心中竟是极为不安……
京师,九皇子府邸。
“……鞑靼进犯一事可是你所为?”
慕容祁冷冷地盯着荀嘉。
“我本只要程景濂伏法变好。是你同我说程党势大,必要除去,我于是应了下来。你又说唯谋逆一事,可将慕容禛和程党一并除去,我知这是最好的办法,也只能应下。
可眼下,程党未出任何状况,榆林倒变得一片混乱。这些年,榆林在杜巩手中待得好好的,如今又是奴隶贩卖,又是奴隶决斗的,这其中的异样我也不与你计较,可鞑靼进犯——”
慕容祁的话语顿了一下,眼底阴沉如水。
“此事做得太过了!我堂堂大周的热血男儿,难道就要因此命丧贼人之手,就为了一句所谓的‘清君侧’?到底清的是何侧,你心里头也应该有数!”
荀嘉闻言,神色顿时大变,连忙起身,向慕容祁施礼。
“殿下明察。我跟您身侧多年,有多少本事您心里莫非不清楚?榆林的形势又哪是我轻易能左右的?事情变成这般模样,实在是始料未及啊。”
“你的实力……我还真不清楚。”
慕容祁笑了笑,眼神里依旧带着几分冷意。
“你原先也未说过自己能插手西北奴隶场之事,更未说过能鼓动奴隶刺杀朝廷重臣!”
事已至此,慕容祁不能不对他起疑。
荀嘉听得此言,脸上顿时一僵,怔了许久,也不知如何回话。
半晌后,他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有实力,不过是一介白衣罢了。我相信殿下心中自是有数的。您今日问我这话,说到底只是想知道是何人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