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味清雅，茶点亦要以此为主旨，莫要将糖醋鱼，臭豆腐都摆上台面，没得惹人笑话。”花粉字正腔圆地说道。

“师父，那茶叶喝到老，茶名记不了！徒儿又怎能洞悉所有的饼茶，轻而易举地掌控时辰？”皮肤白皙的小阿梨芯故意发问。

花粉故作禅意地说：“梨芯，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落叶。”

梨芯不解：“这怎么说到落叶上去了？”

花粉反问：“我们日日吃的米面粮菜，都跟前日的不是同一份，难道你就成不了巧妇，炊不出像样的席面吗？”

梨芯待要分说。

花粉作势打住：“诚然，为师教你们烹茶不假，但也不出半月光阴。为师所有的，不过与你们指点一二，能不能参悟，领会多寡，就看各自的慧根和缘法。”

她边说边道：“苹安，西茹，禾果，尔等可听仔细了？”

她们仨点头如捣蒜，没被点到的梨芯只得恨恨地应声。

花粉内心不无得瑟，她素来不喜伶俐之人，只取品性端方的看重。梨芯不过高她半个头，长相模样也敌不过自个儿半分，怎得敢如此轻佻！想起尔湘苑里的伴月和小秋娘子，比她齐整多了，尚且敌不过她，况乎一个送来学艺的小阿！

思绪间，她从一个大口袋里掏出若干糕点大小的茶块，与她们细看。

苹安许是贫苦出身，不常见此物，眉眼间流露惊叹之色，欣喜道：“师父，这是大唐的茶饼？”

花粉：“不错，一斤足足有八十片。”

西茹亦是惊叹：“薄薄的，也不知怎么治出来的？”

花粉见俩人都如此热衷，与自己倒是志趣相同，款款地说：“大唐的制茶师傅管它叫渠江薄片。晴采之，蒸之，捣之，拍之，焙之，穿之，封之，既成！”

苹安和西茹口里跟着念叨，心头默默记下。

禾果发问：“师父，只要天放晴了，就可以采茶吗？”

花粉摇头：“晴有云不采！”

禾果又道：“大唐都是哪些时节放晴了采茶？”

花粉观她字字问在点子上，细细分说：“农历二月到四月，漫山都是采茶的，因着土壤肥厚，采摘茶树新梢即可。但为师觉着，单芽，一芽一叶，一芽二叶皆可依着细嫩度制成甲等芽茶饼，乙等芽茶饼，丙等芽茶饼。”

禾果附和：“师父果然聪慧！”

梨芯见她们说得热闹，恼不得插上一句：“依着师父的意思，要是土壤贫瘠呢，就弃之不用？”

姑娘家对彼此的敌意总能轻易捕捉，花粉知道梨芯便是个刺头，故意怼她：“寒门子弟皆能金榜题名，况乎草木？挑拣新梢中较挺拔的采摘，虽在香气和滋味上羸弱些，但也不算很离了个儿。梨芯呐，你是几个里面最年长的，身量上还高出为师半个头，怎地悟性反倒不如她们仨！”

梨芯忍不住窝火，忽地想了个主意，佯装惭愧地说道：“师父，诚然如您所担忧的，徒儿悟性是差些，累得您派上这一车的话，好歹允我们去茶山转转吧，把这采茶，制茶都经历一番，也不枉师徒情分。”

其余三个虽没梨芯那么多想头，但也是贪玩的年纪，嘴上虽不说，可单看神情，已然跃跃欲试。

花粉翩然一笑：“若是你们家主肯费心张罗，多陪你们走上一遭，为师也不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