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们不甚通透,花粉只得款款地说:“茶饼一旦舂捣,碾罗地过分精细,就不是粉了,成了末!你想想,连水都纳不进,浮在面上,香气滋味自然都欠缺,茶汤看着也不甚清爽。”
西茹默默记下。
梨芯不由看住,默默腹诽:小跛子还有两下子嘛!
禾果往花粉身上定睛一瞧,主家也有个跛子阿婆,她只觉得眼前这个跛子师父,跛得有些不自在。
西茹暗自筹谋:这个跛子师父真是妙人儿,待卸下这个差事,让主子把她掳走。
......
夕食,潘龙和傅凤预备的马车将四小阿接走。
影蛮把清扫的活计留给二葫料理,花粉乐得自在,同他一道进思邪阁,与玄之一处进食。
二葫当下腹诽:影蛮,相交多年,你竟见色忘义!
玄之一见花粉,忙忙掀开木床上的琉璃盖,温言说道:“这是从前一位故人教师祖做的,今早起身侍弄,竟觉得手起刀落间,已没了原先的利索劲儿,到底是老了!”
花粉先自打断:“师祖,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影蛮看了花粉一眼,不觉好笑起来,不及豆蔻华年的丫头,倒说出这么老成持重的疯话。
玄之被花粉的话触动,对了心事,倒开了心怀,笑道:“你们且尝尝,合不合脾胃。”
花粉探头看去,忙道:“这是生雕图?”
玄之点头:“不错。”
影蛮诧异:“阿娘也曾说过这生雕图,躬身做过一回,徒孙吃着滋味甚美,可她却自嘲滋味不过尔尔,之后再不曾做过,今日倒是得了口福!”
他说完,便搛起食箸自顾自吃。
花粉娓娓道来:“这生雕图,取自整只深海鲸鱼最细嫩的部位,以清蒸、油焯、辣烤、盐卤和生蘸等法子,在琉璃盘面铺陈,融色香味于一体。但最最难得的是,需取自冰山底层的寒冰,细细磨成冰刀,割肉时方能锁住鲜美,治出此等滋味!”
玄之见她言谈间眼波流转,顾盼神飞,单指望她能长长久久住下,再现故人的惊艳出尘之姿,方不负此生最后一点念想。
他自顾自胡想,忽而弹出一句:“你与师祖那位故人说的一字不差。”
花粉只恨自个儿嘴快,撒痴撒娇地说:“道师祖的故人铁定不凡!”
玄之苦笑:“那是自然,故而只能是故人,似天上明月,遥不可及!”
影蛮看不过,即便她与那位已经故去多年的迤瑶姨娘相似,亦或有干系,就比方是她的女儿,大可认下或静静看顾就好。
一味拿已故的人说事,连亲手做羹汤的事情都不肯落下,未免太过点眼,恐被有心之人揣测,加以利用!
何苦对一小丫头再三试探,忽地提及,都是一把花发的人,休把那腔痴心搁错了地方,乱了一世清修造化!
他稍稍沉声地说:“师祖,今日看护她授课,饿得慌,当下能紧着开吃吗?您打徒孙俩进门,都不曾动过食箸,引得徒孙我也不好自吃了!”
语毕,他故作无奈太息之状。
玄之本欲再说些从前的伊人,奈何被影蛮这个猴儿打断,他心下明了这小子的苦心,只得摆摆手,口里说道:“你俩累了一天,趁热吃吧!”
花粉嚼着鲜甜的鱼烩,心下着实喜欢,畅快道:“师祖,今日的四小阿,提及去茶山采茶。”
玄之稍稍不悦:“那由他们家主径自料理,与我们无干。才第一日就生出幺蛾子,可见难缠!你俩拿捏分寸,别纵了她们就是。大致教导一番,别太难为自个儿,十分不能就罢了,由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