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祝余的一句话,苹安不必像梨芯他们一般,被押去雪牢收监。
祝余同尚琛他们四个的住处与章仇口土毗邻,依着他元帅的身份,算得上是破格的恩赏。昨儿个还有人碎嘴,可经历了礼茶的事故,而今便是伙房的卫厨子都忍不住巴结,耀魁点道【芦蒿】都忍不住问要鸡炒还是鸭炒。
还是章仇路过,听清缘故,骂了一句:“糊涂东西,不会赶个面筋子将就将就?记得别搁香油弄腻了!”
空海见石床上摆放着几道自己可食的斋菜,知道是众位哥儿照顾他的茹素习惯,有感于怀。虽不曾刻意表白,但仍旧誊写了几份水晶娃娃上的内功心法,依着他们哥儿几个的武功路数分派,与尚琛等人研习。
这一无心之举,想必空海也未曾料到,竟成就了日后的一桩无上功德,此是后话。
苹安与他们一同吃喝,祝余刻意放了凉菜和热菜在前,任她择选。
见她单拣凉菜下肚,高耀魁忍不住吐舌:“你是蛇变的吗?哪样凉血吃哪样!”
苹安像是失聪一般,总不言语。
高耀魁脱口:“还是茗儿知情识趣......”
章仇正搛了块鸭头吃脑子,听他说出这么个要命的人,忙拿食箸打他手背。
为着高耀魁的一句话,尚琛闷闷的,子墨也懒懒的,他自知理亏,不则声地啃着酪饼。
可怜被种了情蛊的茗伊,难为了受着两情阵的尚琛,众人轻易不敢提及她,可每每吃茶总会浮现她的一颦一笑,愈发加深各人心中的缱绻。
夕食过后,祝余故意叫来洁嫂,与她耳语了两句。随后就由着她将人领下去。
苹安被洁嫂领进雪沐洞浆洗,这里以雪水做汤,最是洁净,尤其是里头的一处硫磺池,面上垒了痈疮的,连续泡个把月,宛如剥了皮的鸡卵,鲜嫩得了不得。
洁嫂本欲与她宽衣,可奈何小孩家家的,怕臊,引得她耐心说教:“小阿,这是兑了羊奶的浴汤,泡完肤质更加柔滑白嫩!”
苹安起初以为她有何企图,分说开来方知晓,便从其言。毕竟对自个儿的身世有执念,断断不甘心将背后的指使之人和盘托出,打定主意,由着他(她)们揉搓,装聋作哑就是。
她同礼茶的事故,章仇已与洁嫂言明,见她不言不语,洁嫂也不去讴她说话,只帮着她洗浴。
待泡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洁嫂方道:“小阿,立起来转个身,好一骨碌全涮过去!”
苹安从其言,只消不叫她开口,无有不应的!
须臾,洁嫂把她的头发拧得干松松的,权且披散下来。又找了件作姑娘时穿戴的采蓝纱笼裙,与苹安换上,方齐齐过来与祝余回话。
祝余正拿旋子烫滚芸姜煎片,借这股辛辣的滋味,正好压住了适才贪食鱼脍后稍带的腥祟。冷不丁见洁嫂同苹安过来,便放下冰晶盏,洁嫂近身同他耳语了几句。祝余听罢,一脸的成算,点头示意她下去。
见周遭无人,苹安可劲儿瞧着眼前这号人物。据洁嫂说,他是章仇元帅十分看重的巫医,一头金褐的灿发衬着,不显年纪,虽不苟言笑,但眸光中的柔和,让人觉察的出他那颗善良的心。
苹安直言:“你别想着套我话,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祝余亦然:“杀了你,剐了你,不还脏了我的手吗?我费那劲儿作甚?”
苹安不觉好笑起来,但仍旧绷着张小脸,反问道:“那把我放了,岂不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