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巧梅花开的时节,正是甘州城城主玫黎的诞辰。
城内行馆,有专供皇亲国戚暂住的清贵所在。但这地界不太平,且因地方不甚宽大,且稍稍偏僻,竟不甚富庶。久而久之,反倒成了废弃的皇亲,落魄的国戚的避难所在。
里外的百姓不过百余,由世代城主执掌杀伐职权,奈何这一辈,没有男丁承继,只得玫黎沿任。
城中最高长官有两位,才干先不论,单模样就把长安城的十大面首甩出几条街去!
一位是武将江南博,用百姓的话说:“要没江家,甘州城早被刮得连渣儿都不剩!”
他曾祖父为城捐躯时,他祖父才五岁;他祖父马革裹尸时,他父亲十五岁。是以,他五岁时,他曾祖母的眼睛就瞎了,是哭瞎的!他十五岁时,他祖母的眼睛也瞎了,照旧哭瞎的!
第二年,他满十六,为了不让家里再添一个瞎子,他狠下心,拿瞌睡散把他父亲放倒了!这种损招,他是头回做,拿捏不准份量,他父亲一睡就是仨月!
在与回鹘的交战中,他顶替其父指挥作战,亲自斩杀了对方的第一统帅樊活,生擒了其子樊乌。借着势头,乘胜追击,给甘州城又挣出许多太平日子。
他父亲醒来的时候,见自己瞎眼的祖母,母亲和明目的妻子,同凯旋而归的儿子,齐齐守着他,放才知晓个中因由。
父子俩当晚挑灯夜谈。
父:这个官给你袭!
子:别,我乐得自在!
父:既这样,代父出征作甚!
子:你死不得!
父:你曾祖父,祖父死得,怎么偏为父死不得!
儿子:我曾祖母,祖母瞎了,怎好叫我娘眼瞎!
父亲:……
之后,上面论功行赏,他以家中独苗为由,只求退居后防。好生侍奉双亲之余,连带栽培习武从军的好苗子,保卫甘州这寸故土,余生足矣!
上头感其心思恪纯,又深恐他江家功高震主,坐地为王。要知道甘州可是扼住回鹘的路径,若来个里通外国,虽不至大厦倾覆,但也是百姓遭罪,国库吃紧的大事!
猛地想起甘州城中,好些个不好意思杀的乱臣贼子。有他江家镇守着,不怕那起子人再生出幺蛾子,就许了这么个清净所在!
除此,江南博每日只管骑射演练、沙场教习和征兵入伍等琐事。
再说说另一位一等风流人物,文臣墨北弈。作为甘州城唯一学府,锦焕书院的首席院士。从他爹说起,到他爷爷,再至太爷爷,悉皆贵为甘州城的大儒。最为人称道的是,墨氏祖祖辈辈深谙为官之道,很受历代城主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的赏识。
非说出个不足之处,不过是子嗣不济,生生世世,九代单传。
作为墨氏家族的当家主母,都是读书识字,能说会道的。为着子嗣不兴,她们做媳妇的时候,无论挨了多少的埋怨,都能感恩戴德的笑纳。直等到熬成了婆婆,再原封不动,倾囊相授于儿媳。
奔着儿孙满堂的念想,任凭买进多少真金白银的贵妾,纳入若干不动声色的良妾,历任夫妻从没红过脸。如同被扶乩下了咒,折腾的声嘶力竭,只单嫡妻有怀像。
外头人皆说:“只出产正根正苗!”
墨北弈弱冠之年,府上的门槛每隔半月便要让小厮帮着上漆修补,因为官媒频频上门,踩的人多了,保不住不这么着!
为了躲清静,他仗着自小耳濡目染的学识,在三年一次的大考中,拿下了魁首。
说来也巧,甘州城的首席院士突发心悸,竟去了。本着文武齐修的意图,他陈情表述,轻易推掉在朝为官的任命,外放回甘州城任教。指点江山之余,激扬文字,编排地方庶务。
同往常一般,城下轮班的守正(守城门的官)上呈今日的信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