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中,荣显一直在暗中观察对面主臣二人的表现。
在他说出“命亡族诛之险”时,二人只在初时神色有异,随后便平静如初,似乎并不十分在意。
这一发现,让荣显不由地暗自点头,对荣妃的判断越发坚信起来:兖王,绝不甘心雌伏邕王之下!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荣显到来之前,兖王就一直在紧锣密鼓地积蓄实力,以图他朝再起。
而这一切都是在邕王已被立为储君之后,兖王这么做,显然是早就做好了舍命一搏的打算,钱思谦作为他的谋主,当然也脱不了干系。
两人胆敢筹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自然也就不会把荣显所说的“命亡族诛之险”放在眼里了。
相反,他们听到荣显这么说,都是胸怀起伏,屏息期待。
荣显既然说出这等话来,还专程孤身登门,此来为何,已是呼之欲出!
兖王和钱思谦翘首以待,荣显却又把话题绕了回去:“殿下明鉴,我前番说我善观天象,并非大言吹嘘,而是确有其事。”
钱思谦立马顺着话头虚心求教:“求荣指挥使教我。”
荣显淡淡一笑:“昨夜我夜观天象,骤觉紫微星黯淡无光,兼且紫微星旁有妖星耀世,遮天蔽日,此乃妖言惑主、大乱之兆啊!”
兖王呼息粗重,立刻赞同道:“荣指挥使忧国忧民,本王佩服。实不相瞒,本王昨夜亦有所感。”
“哦?”
荣显故作讶异之色,正色行了一礼:“还请殿下明示。”
兖王神秘兮兮地道:“昨夜太祖他老人家托梦给我,说是当今陛下身边有小人作祟!”
荣显更惊讶了,“竟有此事?”
“正是!”
钱思谦接口,煞有介事道:“昨夜殿下寝宫中紫气冲天恍惚间还可见祥云朵朵,我等府中之人皆奇之,入寝宫中查看时,只觉芬香满室,还有芝草盘结于梁上。”
荣显大惊:“如此说来,殿下竟是那匡危扶难的天命之人!”说完纳头便拜,“荣显不知真命天子当面,惶恐无状,还请殿下恕罪!”
兖王抚须叹道:“荣卿观天象而晓朝政,此真王佐之才也!国家危难之际,正要靠荣卿这样的干才,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荣显坚决不肯起身,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请殿下诛小人,清君侧,还我大周朗朗乾坤!殿下若是不答应,荣显就不起来!”
“哎呀,荣卿何必如此啊,本王何德何能,竟让荣卿寄望至此!”
“请殿下出山,救天下百姓于水火!”
这边兖王还没把荣显扶起来,那边钱思谦又扑通一声跪下了。
兖王手足无措,嗟叹不已:“何至于斯,何至于斯!你们这是要逼本王行那大逆不道之事啊!”
“请殿下出山!”
荣显和钱思谦异口同声,头都要磕烂了,方砖上已是血迹斑斑。
兖王感其赤诚之心,不禁为之垂泪,沉吟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也罢,为了陛下,为了大周,本王又何吝此身!”
荣显和钱思谦惊喜交加,抬起头来,“殿下贤明!”
兖王笑呵呵地扶起二人,“二位冒死进谏,皆是我大周肱骨,锄奸铲恶、正本清源,还要靠二位襄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