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李诵又问道:“听闻韦生出身昌谷寒门,想来韦生一定深知民间疾苦。日后可多与孤言说,也好使孤免于久居深宫,不晓百姓之事。”
“殿下仁德。”韦仁实点头称是。
这时候下首有一人突然笑道:“启禀殿下,臣闻韦县男早慧,与其言语,不应视其稚子,而当以成人与之。今日一件,看来果真如此。”
“不错,韦县男站在这里答殿下所言,却淡而从容,不卑不亢,面『色』不改,岂是一个十二岁小儿所为?”另外一人又道:“念之所献二策,成人上不可知,而况于稚子?”
韦仁实看看这二人,答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道中落,父亲早亡,臣为独子,何能忍受阿娘忍气吞声,吃苦受累?一家之担承于吾身,不得不早日担起家业。”
“也是。”太子点了点头,又指指第一个说话的人,说道:“此乃孤的侍读王叔文,亦熟知民间疾苦,常为孤所言。”
又指指第二个说话的人,道:“此乃侍读王伾,对时政亦多有见解。”
韦仁实双眼一眯,这就是二王了。
也是韦仁实要警惕的两个人。尤其是这个王叔文。
王叔文因棋艺任翰林院待诏,略知诗书,喜欢谈论治国方略,作为李诵的伴读,他深受李诵的信重。
他其实也是有一定的政治眼界和抱负的,以他为中心推行的永贞革新,其实是一件好事。只不过,他急于求成,不论方法,过度自信,且在执掌大权后私欲膨胀,以至于导致了最终永贞革新的失败。
其实,王叔文集团失败的原因,不在于推行新政的本身,而是推行新政的方式。
因为永贞革新中的有些措施,唐宪宗继位后也是极力推进的,比如削弱藩镇、整饬吏治、加强财政等,还一度出现了所谓的“元和中兴”。
但王叔文在推行新政的过程中广结朋党、培植亲信,不断壮大自己的“圈子”,对自己的能量过于自信,同时触动了宦官、藩镇、重臣、宰相、皇室的利益,冲击到了唐代中央集权体系的政治根基,所以最后王叔文的“圈子”被围攻、拆分、稀释和瓦解,其政治势力被彻底击败,推行不到五个月的“永贞革新”也就偃旗息鼓了。
对于他的评价,后世自有公论:王叔文非真无赖子,观其引进诸人,多一时知名士,虽非将相才,要皆文学选也……观其贬李实,召陆贽阳城,罢进奉宫市五坊小儿,举前朝之弊政,次第廓清,是亦足慰人望。即欲夺宦宫之柄,委诸大臣,亦未始非当时要着,阉寺祸唐,已成积习,果能一举扫除,宁非大幸?误在材力未足,夸诞有余,宦官早已预防,彼尚自鸣得意,及叔文请宴自陈,王伾卧床长叹,徒令若辈增笑,不待宪宗即位,已早知其无能为矣。韦执谊始附叔文,终摈叔文,卒之同归于尽。八司马相继贬窜,数腐竖益长权威,加以韦皋裴均严绶等,上表请诛伾文,复开外重内轻之祸,自是宦官方镇,迭争权力,相合相离,以迄于亡,可胜慨哉!
刘禹锡和柳宗元如今已经开始在替他做事,想要将自己拉到他的船上,就是例证。
自己一定是改变不了王叔文的,更别提阻止他。
所以如今却是要既不能入了他的圈子,又不能同他交恶。毕竟他中间有过执掌大权的时间。
韦仁实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在崇文馆里读读书,在长安发展发展自己的产业,绝不踏入政治斗争的泥潭,顺便跟李纯搞好关系。
直到王叔文失败,李纯登基。
李诵若是身体好,可能也不失为会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可惜,韦仁实不是神仙,没法扭转他的身体。
不过,中间最好是能找机会劝劝刘禹锡跟柳宗元,让他们莫要涉足太深,免去历史上的贬谪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