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提及夏若卿下落,让夏若卿涉入到这座北燕的诡异城市的,是一封信。
一封用香浆笺写的书信。
香浆笺是九州那段时期非常流行的一种信笺,因为纸张余香不绝不易折损成为当时贵族雅士间书信往来的首选。这种纸张不算稀罕,信上的内容也不奇怪,不过寥寥几句,分辨语气应该是男子出行在外写给在家妻子以表相思之情的情诗。但是这么一封夫妻间的情书居然出现在长生城的书阁中枢里,就一下变得非常耐人寻味了。
当年贺兰馥很少参与到阴谋诡计之中,对于来往书信里的猫腻所知也很少。但夏若卿不一样,她身在深宫,许多宫外的消息都需要夹带才能送进去。所以蒙筝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就知道肯定不对劲,书信里的内容不会是一封情诗这么简单。
在所有人都睡觉后,蒙筝死活折腾了一番,又是水浇又是火烤又是涂蜡,才终于发现这张纸内另有乾坤,竟是将一张香浆笺剥离为二后再重新拼封起来的。换句话说写着情诗的这张香浆笺才是真正的信封,里面封存着要传递的真实内容。
夹层里提到了夏若卿,当时夏若卿已被南诏帝赐死,贺兰祈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竟然派人前往南塘向南诏帝索要夏若卿的尸身,而南诏帝这个历来最注重颜面的南塘皇帝,居然也就这么答应了。
关于夏若卿身死以及贺兰祈南诏帝间的种种,都是从信中只言片语推测得来,详情并没有提及。实际上这封香浆笺的寄出者只是被贺兰祈遣到南塘去接夏若卿尸身的一个使者,但贺兰祈没有料及的是,他派出来的这个使者并不怎么忠心。更确切的说,这位使者很忠心,但是忠心的对象不是这位新登北燕大宝的皇帝陛下。
这位使者奉命抵达杜陵都城见到夏若卿的尸体后,当即就变了主意。信中的原话形容夏若卿尸身‘肌若凝玉,颊生赤斑,状若桃花’,这肯定不是一具正常尸体应有的表象,信中又说‘疑服藿橒,可作丹鼎,拟送归司’,藿橒这玩意儿蓝醉和容十三都没听过,猜测可能是一种药物,后两句话倒是清楚明白,显然夏若卿服食过的这种药物很好很重要,好到就算人挂了这位使者大人也一眼瞧中,打算把她送回给自己真正的主子做丹鼎。
回信他们没有找到,不过从白素荷拿到的那本手札里面的内容来看,这位使者大人的主子收到这封信后很欣然的立马答应了。
白素荷说完这封信内容后,蓝醉和容十三很自然地把视线转到了当事人之一身上。
蒙筝被四只眼睛打量着,表情略显无辜:“那时候夏若卿都死透了,这里跟我真没关系,你们看我干嘛?”
“藿橒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你先给我们说说,我们好有个防备。”蓝醉深吸一口气,反正能让这群人爱成这样的,肯定不是好东西!
“我怎么知道。”蒙筝哼唧两声,还是老实招供了,“夏若卿确实吃过这种药,是她让夏家的死士找来的。不过她当时服药只是为了养蛊,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养蛊?要吃药?”
“……”蒙筝偷眼瞟了下白素荷,见白素荷脸色没什么异样,才低声道,“蛊也不是说养就养的,蛊虫是毒虫,养在人的血脉里,这个人如果抗不了蛊虫的毒性就会中毒而死;如果人血脉里的毒性超过了蛊虫幼虫能承受的程度,蛊虫会死,蛊虫死的时候会把体内的毒全部吐出,宿主也会一起死。养蛊就是在两者中间取一个平衡值,所以才难养。普通人养蛊会在小时候就开始小剂量服毒,但是夏若卿当时那种情况不可能有时间再慢慢培养身体的抗毒性,只能找偏方。藿橒就是她找到速成的办法。”
“哦。”蓝醉捏了捏眉心,藿橒与蛊有关,信里又提到丹鼎二字,她总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白姐,能确定夏若卿的尸体被送都长生城里了吗?贺兰祈那边不追究?”从信中毫不犹疑的语气上来看,几乎能肯定,但容十三还是有点疑惑,想彻底确认一下。
要知道古代皇权大于天,这位北燕的新皇帝不管为了什么原因要夏若卿的尸体,但千里迢迢安排人去接,总不至于接回来一眼都不看。夏家和贺兰家是故交,夏若卿在进宫前与贺兰祈是熟识的,这个使者就这么大剌剌的把夏若卿的尸体送到长生城里,难不成再随便找一具尸体把贺兰祈当傻逼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