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风扫了眼沙盘上的红蓝阵旗,对于先前会议讨论的趋势已了然于心。
他站立正姿,双手抱拳躬亲90度,向四个方位都行之拜见军礼,神情淡然,不卑不亢。
“诸位将军、前辈,晚辈石风今日敢冒掉脑袋之风险,斗胆上台讲述意见,实乃军情紧急,容不得我方犹豫不决,从而贻误战机,让朝廷和百姓蒙受耻辱和损失。”
说完,他将沙盘上插在喜峰口和北古口一带的蓝色阵旗,缓缓收起,转手插在大同镇的杀虎口,得胜口一带。
他这一动作,立即引起下面一阵骚动。
各镇总兵,总督张宗衡都伸长脖子,面色凝重地盯着沙盘,现场有人更是惊讶地站立起来。
“诸位前辈,以卑职观察和分析得出的结论,后金军本次进犯的突破口,不是宣府镇的喜峰口、北古口,而是大同镇辖区内,具体应该是大同的杀虎口和得胜口一带。”
石风此话即出,就像一颗炸弹,轰地一下,在整个议事大厅内炸开了。
“胡说八道!后金军七万八旗精锐,先头部队明明就在宣府镇各关隅前安营扎寨,怎么会是大同镇?还信誓旦旦具体说到杀虎口和得胜口?”
“小子,你去过杀虎口关城和得胜口关城吗?你知道那里地势险要,城墙高大,易守难攻吗?”
“你还是杨门高徒,怎么连军事常识和排兵布阵不懂呢?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这里是帅府白虎节堂,请卫兵将此竖子驱赶出去。”
“这是毫无军事逻辑的臆测,提请总督大人注意,千万别被他鼓惑了,他是个骗子,一个别有用心的骗子。”
“不仅是骗子,还应该是个奸细,故意转移明军视线,请锦衣卫将此敌人细作给抓捕了。”
“竖子!蛊惑朝廷大臣,大闹白虎节堂,你真当我等是泥雕木偶......”
“这竟敢在白虎堂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说出如此荒谬的话。”
“……”
哄笑,辱骂,定罪......
石风上台之前,已然做好充分的心里准备,大多数将领质疑、甚至于嘲笑怒斥是意料之中。
但他万万没料到,竟会有如此强烈的辱骂,还上纲上线。
倾刻间,他竟成了奸细,敌人细作,还要求锦衣卫立即逮捕他。
此刻,他的心境是无比悲凉,无法再继续讲下去了,只好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宣大总督张宗衡,让他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张宗衡能成为钦差大臣,那自然是非等闲之辈,他心里像明镜似的清楚。
年轻的总旗官石风上台讲述,不论他抛出什么观点或结论,就上台演讲本身而言,就已经冒犯了许多将领的尊严、自尊。
在当下阶衔、等级森严的大明官场里,让一个乳臭未干、二十郎当岁的小子,在他们面前指点江山,指手画脚,颜面何在?
传扬出去让他们今后还如何领军带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