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继业声音干涩,“你能杀张焦?”
李汝鱼默不作声。
徐继业怔了许久,才神色哀戚叹道:“杀我兄弟者,我必杀之。”
说完缓缓拔剑,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有杀。
徐继业内心有些无奈,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久远那的事,那些水泊里的故事,早已淹没在同为赵室章国的岁月里。
李汝鱼丝毫不惧。
能杀张焦,更不会畏惧徐继业一个读书人。
李汝鱼原本不是张焦的对手,尤其是第二个回合张焦拿回那柄白色短剑,双剑在手的张焦剑势如狂风暴雨,双剑宛若阴阳鱼游走,只三四个回合,自己就添了七八处伤势。
但张焦还是死了,死在傲慢之下。
他到死都不相信,自己灵犀突来的十步外一剑能杀他。
李汝鱼忘记了梦中人荆轲,却在濒危时刻想起了十步一杀的剑技,所以张焦死了。
张焦死的时候没有痛苦,只是怜悯的眼神望了自己一眼,旋即絮絮叨叨的说着最后的话:师父你说仗剑天下时千万不要有一怒拔剑为红颜的意气,那些话本小说的爱情都是骗人的,也千万不要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女人都是薄情寡义,越漂亮越薄情,千万别步“少爷”的后尘,说这江湖,剑才是游侠的天下。
可徒儿还是违背了您老人家的教导。
但是,弟子很想回青城告诉您,师父您错了。
和她初相见,她在浣衣,抬首微微笑时,那一刻弟子找到了自己的天下。
越说头越低。
最后咽气时,张焦呼唤了一个人名。
很普通的名字,张雪晴。
呼唤张雪晴时的张焦,那双了无生气的眸子里,暖意如春,仿佛拥有整个天下。
李汝鱼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说了句遇见你她很幸福。
张焦笑了笑,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李汝鱼知道,他想说谢谢。
……
……
徐继业拔剑,李汝鱼震惊莫名。
徐继业是读书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江秋房有他的履历,柳州徐家次子,顺宗朝时,年轻的徐继业便进入军伍,在西军担任军机郎,后因徐继祖溃败流寇一事,徐继业出仕地方。
先在恭州下辖一县担任主簿,后来县令被歹人杀害,徐家动用了无数人脉能量,让徐继业补缺,其后调任江秋州担任通判。
随着苏伴月灭门一案,江秋州原知州升职去了襄阳府,徐继业再次补缺,担任江秋知州。
这份履历并不出彩。
唯一的军旅生涯也是文职军机郎。
没有任何资料说明,这位徐家的读书人练过剑,金鱼山一战上过战场,但没有亲自厮杀过。
此刻徐继业剑在手,李汝鱼却恍然看见了一位战场浴血九死一生之后的铁血武将——徐继业满脸肃穆,浑身泛散出铁血冷漠的气质。
任何一个军伍老兵,都知晓这种气质何来。
只有从尸山血海里爬过的人,才会养成这种铁血气质。
李汝鱼蹙眉。
隐然有个不好的预感,莫非误打误撞,这位江秋知州真是位异人?
忽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两人同时望去,都愣了一下,他来干什么?
老兵老马,提战刀。
杜老三缓缓来到春风关口,下马,手提战刀,看也不看李汝鱼,只是冷冷的盯着徐继业,这一刻他不再是平安客栈的老掌柜,只是位从战场走下的老兵。
徐继业蹙眉,“老杜?”
杜老三眼里再无恭谨卑微,腰板挺直,一脸悲壮,“徐军机,可还记得二十年前金鱼山一战?”
徐军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