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小梨去了后院一趟,回来说是老管家和从府里来的几个小厮用拖车拉着那邹婆子在后山埋了。
三姐姐听后狠狠地闭了闭眼睛。
要不是这次被罚,我和三姐姐与那邹婆子根本就不可能相识,三姐姐和众人也不会为此感到悲伤。
我们悲伤的是一种命运,一种悲苦凄凉的下等人的命运。
我和三姐姐才十七岁,该为世间所有的一切不美好而感到悲伤,感到愤慨,这是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都应该做的。
我没有治国平天下的胸怀抱负,我只是想让身边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都能过得容易一点,我就是我的所愿。
十七岁的我这样想着。
我走过去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三姐姐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缓了好一会儿,三姐姐神色已经看不出多大异常。
我正拿出水壶要给三姐姐倒杯水,突然红月仓促地跑来。
三姐姐望去,道:“怎么了?如此慌慌张张?”
红月急道:“秋儿说那邹婆子死前留了话给她,正在哭着呢!”
小梨道:“那婆子给她传了什么话,她哭什么?”
红月摇了摇头。
三姐姐神色凝重,对红月道:“把秋儿传进来,你们俩守着门,谁都不能靠近这里。”
红月和小梨都被三姐姐这神情吓到了,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轻声道:“去把秋儿带过来,就说是我头痛让她来给我扇扇子!”
红月和小梨正要出去,三姐姐又道:“这事不要外传,不能让别人知道那婆子给秋儿留了话,知道么?”
红月道:“是,小姐。”
我冲着小梨点了点头,让她们出去叫秋儿。
我坐回凳子上,对三姐姐担忧道:“那秋儿不会乱说话罢!该不会院里的人都知道那邹婆子给她留了话罢?”
三姐姐闻言蹙眉道:“先别急,等秋儿来了便问清楚,她该没胆子乱说话。”
我应了一句。
片刻,小梨和红月就带着还在抽泣的秋儿来了。
三姐姐让小梨和红月先退下,径直走向了门口将两扇木门关上,回头对着低头犹在哭泣的秋儿道:“邹婆子跟你说了什么?”
秋儿原本只是低声抽噎着,听到三姐姐这话,竟然直接呜咽起来。
我急忙走过去,摸了摸秋儿的头,安慰道:“不要怕,我和姐姐都不会为难于你,你只照实话说来就行了。”
秋儿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落在脸颊上的泪珠,默不作声。
三姐姐突然严厉道:“有什么不肯说的,你今天要是不肯按照实话统统道来,我定要今夜就把你遣送回府任由大夫人发落!”
秋儿刚擦干的脸庞又被三姐姐这话吓得哭花了脸。
只见秋儿一边忍不住哭泣,一边给三姐姐跪下,卑微道:“三小姐不要生气,我说!”
我急忙扶了秋儿站起来,问道:“那婆子究竟跟你说了什么?我和三姐姐问你你竟然还不肯说。”
秋儿再次挥袖擦泪,哭着道:“不是我不肯说,是那疯婆子逼我,她说只要我不话儿带给赵老大人,就、就……”
赵老大人?
我祖父?
三姐姐也是愣了片刻,问道:“她威胁你了?一个死人怎么威胁?”
秋儿听到“死人”二字竟然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我和三姐姐急忙将秋儿扶起来。
只听到秋儿扯着哭腔道:“她说我要是不把话儿带给赵老大人,她就夜夜入我梦来,变成厉鬼索我命,小姐,我好害怕啊……”
我和三姐姐对视一眼,觉得真是小看了那个邹婆子。
倘若秋儿说的都是实话,那秋儿也算是帮过她几回,竟然拿这种话来吓唬一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