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门窗陆续打开,源源不断地人冲出来挡在了伴蓝前面,她的周围迅速围上了一群人,苏省踮了踮脚,只看见了她乌黑的发顶。
伴蓝被人群包围着挤到了后面,隔开了那群青皮无赖,她把怀中稚儿交给了其姐,她没有找到稚儿的父母。
伴蓝有一身好医术的原因,有大半是因为她不喜欢看人们因病痛苦活于世的样子,她喜欢行医,喜欢人们因病痛痊愈脸上的欣喜笑容。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明明最爱看人得知有痊愈希望后的笑容,而今这么多人围着她在笑,她却想逃开,远远的逃开
围在伴蓝周身的人的脸上挂着千篇一律的笑,笑得油腻,笑得谄媚,像久饿的狼遇上了一大块肉,眼睛里发出绿光来。
千篇一律的笑容变成了他们求她救他们时的狰狞,伴蓝抬头,挡在她身前和青皮无赖打成一团的人,与那群无赖能看的出什么差别?
他们都踩着血水,对倒在地上的人视而不见。
“谁晓得她说得是不是真的!”有反应过来的青皮躲闪着人群里不知从哪来的拳打脚踢喊道。
一句话说得众人犹疑了一下,有人甚至转过头在看伴蓝,刚挤进人潮的苏省见势不妙,一拳打向他,“不是真的,你们抢什么药方,打他!”
“对对…打他!”
场面又混乱起来,挤得伴蓝几乎快要站不稳,她毫无预兆地落下了泪,润泽溢漫了一手。
“安静。”
“安静!”
“安静!!”
伴蓝连喊了三声,喊劈了嗓子,众人乱作一团的场面才停歇下来。
人群沿着她的走动开辟出了一条道路,伴蓝站上高地,环视众生相。
她的话是瞎诌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没有能治好虫疫的药,她解得了一时之困,解不了长久之危。
她说:“虫疫恣肆,罪孽猖獗,小女愚钝,不得观其药方整张,小女愿以半月为期,不能破其虫疫,则以自身为介,求上苍垂怜。”
人怎能与上天沟通?
除非死。
伴蓝在用她的命,换得越州城的几日安定,伴蓝弯下了身,在向民众祈求往昔的繁华安宁。
千人千面,百人百姓,她这辈子都忘不了孙大夫在丽日下向她伸出的手;忘不了她治好的第一个病人对她的感激神色;忘不了她治好的那些病人每日在她门前换上的新鲜花束。
她此生无依,纵然此刻她发现了越州深藏在荣华和人性下的丑恶,但这无法磨灭她活了十几年的美好是越州城带给她的。
她此生愿与越州,共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