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馡听言,撩过她的衣裙,“走,我们找娘取银子做夏裳去。”
不枉她在门口等了她爹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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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容,今年的夏裳做了没有……”徐老太太坐在镜前,向站在身后的谢嬷嬷道。
“老太太您想做,我回头就让人传信,明儿个叫裁缝上来替您量身段做衣裳。”
陶家大姑娘有一头缎似的头发,乌压压地,簪子盘都盘不住。
徐家老太太的头发却已斑白,特别是近日,用梳蓖一梳,一手能抓一大把。
谢嬷嬷看着老太太稀疏的鬓角,眼里不知怎地含了泪,她照顾了老太太几十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老太太。
老太太吐得一口血使得元气大伤,将是命不久矣了。
徐老太太没接谢嬷嬷的话,“今年自年前起,事一桩接上一桩来了,苦了府里的小辈,没个消停的日子,阿姒的脑袋说是又撞在了老地方,桑叶子也擦了脸,两个姑娘家家的,留疤了就不好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您安心养着,儿女皆是长大了,不需要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操心了。”
“望月和她相看那家都还好吧,成亲的日子是哪天?灾病过后,要有点喜事赶赶晦气才行。”
“都好着呢。老太太您就别操心了,您好好养身子才是正经事。”谢嬷嬷不去看镜子里老太太的脸,左顾右盼的,不晓得在看些什么。
“阿容,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老太太骤然地一句话,变做了一只大手,按住了谢嬷嬷的脑袋,强迫她面向自己,认清现实。
谢嬷嬷的眼泪是含了又含,到底是没能含住。
“冷冷清清过了这么些年,走时总要热闹点,你就望月一个女儿,当然是要风光大嫁,好好办一场,把小辈都交过来聚一聚,多好的日子。”
“老太太……”
“阿容,别哭,你晓得的,我最不喜欢看人家流眼泪了,阿姒和桑叶子两个爱玩爱闹,衣裳不经穿,今年事太多了,该停停了,不然衣裳都没功夫做了。”
“老太太放心,赶衣裳快的,有功夫做的。”谢嬷嬷抹了泪赶紧道。
“我想下山了,阿容,我们呆在山上呆得太久了,要热热闹闹地办场亲事,山上是办不成的,你这个当娘的,不好陪我呆在这了。”
“那就下山,望月那妮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办亲事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您!”
“那你还不快去!”
“哎哎。”
徐老太太赶走了谢嬷嬷,屋里唯一存在的一点人气也被带走了,她看着镜中年华已逝的女人,抚摸上自己的鬓角。
一根白发被带下来,放置在了乌黑油亮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