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船这件事,看人,就像唐宋皇帝隔帘选妃,河里河伯隔岸选新娘,高矮胖瘦全凭天意。
一天天呆在屋里睡到日上三竿起的虞姒没有晕船,反倒是自小上树捉雀、下河摸鱼的文裳中了招。
“呕。”
船身摇晃,坐在船里的人亦是随之动荡,脚隔着几层木板踩在飘忽不定的水面上,心也忽高忽低,空落落的,没了踏实感。
文裳头疼,开始是晕,后来是吐得眼眶充血,一阵阵地发起疼来。
虞姒扶起她的半边身子,清水缓缓地流进她的口中,文裳一吃就吐,东西吃进去了,进肚里翻滚一圈再吐出来,更难受。
文裳这三年长了些,但架不住虞姒在抽条,原先她们两个差了整一个头,如今她是仅到虞姒肩那儿了,加上她一上船就吐,整个人瘦了一圈,虞姒半抱着她,如同有些农户人家早早当家的闺女,在带她家淘气淘到生了病的妹妹。
“表姑娘。”
船舱外,掌事隔着道门在喊虞姒,虞姒替文裳掖好被角,放下她出去了。
文裳侧躺在床上,耳朵紧紧贴着床板,她仿佛变作了一条船,浪打在船上,打在她身上,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些许虞姒和掌事的谈话。
虞姒和文裳此次是跟着徐家的商队上京的,徐家的生意这几年越做越大,原仅在越州的生意扩大到了江南,现在要去盛京里试试水了。
说着好听是试水,依文裳看来,这就是徐家大爷假公济私,用做生意的名义去给他怀孕待产的妹妹送钱的。
天下有几个皇帝是能见一个商户的小金库比自己的国库还有钱的,江南越州是天高皇帝远,打点的好的话,深宫内院里谁会注意一个富商,生意做到盛京里可就不一样了,在老皇帝眼皮子底下晃,生怕是留不住自己的万贯家财不成。
可文裳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商队一进城,东西一摆进齐家门,不说齐家人,左邻右舍该知道齐家媳妇娘家有钱的,还是得知道,依然是将徐家的财露了白,杀身之祸指不定就此来了。
想不通,想不透,徐家这寥寥几个人,文裳就没猜明白过。
掌事在与虞姒商量不久下船的事宜,北方河少,能容纳船只通行的河更少,他们到了青州靠岸,换了陆路走,取道五岭关,直达进了盛京。
说起人一胖便瘦不下去,乃是千万人所实践过的真相,虞姒正在用身体力行来证明这个真相的实践性。
文裳一踩上实地,心踏实了,头也没了眩晕感,尽管马车路途颠簸,形容较之船上好了许多。
文裳好了,虞姒对于遥远路途的哼唧有人听了,没事就在抱怨路面不平整的砂石颠的她累得慌,垫多少垫子都没用。
抱怨归抱怨,吃还是照常吃的。
“文裳,我想吃馄饨,热的。”虞姒闲来无事,又开始闹文裳了。
“这路途把你艰辛地,饭量都让你每顿增了一碗,你说你想胖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