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之后的天气逐渐开始晴朗起来,天际之上,万里无云,只有那一轮温和的太阳暖意洋洋地照耀着大地。
从清明殿最中心的庭院望去,在一方清凉澄澈的湖泊旁,一个位白衣女子正静静地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
时而一阵微风浮动,轻轻抚过她苍白的面颊,带来一阵舒爽之感。
而这时,一位穿着布衣的老者从水面上的回廊间走了过来。
白衣女子微微勾唇浅笑,睁开了眸子,一向明亮灵动的眸子此时多了一丝疲惫和失神,看得老者心中一疼。
“明明有更温和的法子,你为何这么着急?!”风韩龄不禁叹息了一声,挨着她坐了下来。
前夜后半夜南梦在麻醉药的效果下忍痛醒来后,就直接让他进行了第二次针灸治疗,硬生生把阻塞在经脉各处的所有瘀血都给拔了个干净,将本可以在十日之内采用温方法清除瘀血的工程一个时辰就干完了!
也因此,南梦本就虚弱的身体被拖到了一个极其劳累的地步,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今日晨间才醒过来。
一天一夜,可真真是把风韩龄给心疼坏了!
司南梦依旧浅笑着,眼神逐渐仰望向天空,直接略过了这个问题,缓声问道:“宴辰泽……回去了吧?”
她的语调很缓慢,嗓音沙哑低沉,全然失了当初的那一份天真灵动,听得风韩龄心中一沉,不禁皱起了眉头。
“回去了,不是今日晨时你赶他走的吗!要不,我再去宴府将他请过来?”
“不必,他有伤……应该好好修养。”
风韩龄微微苦笑了一下,拿过来桌上未剥完的橘子一边剥起来,一边心疼地责备道:“你说你,慢慢治疗不好嘛!偏生得去一晚上干完,这身体能吃得消吗?!”
风韩龄眉宇间止不住紧紧拧起,掰了一瓣橘子喂到了她嘴边。
可南梦却缩过脑袋摇了摇头:“老师自己吃吧。”
“怎么?!嫌弃我给你剥的橘子啊!”
南梦脸色顿时委屈起来,厥嘴道:“我喉咙疼……”
风韩龄心下顿时一沉,立马将橘子塞进了嘴里,混杂着咀嚼道:“习武之人还这么怕疼!真不知道你前日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
见老师那表情,南梦不由一笑,撇嘴道:“疼一时……总比疼十日要好吧。”
风韩龄顿时瞟向了她:“所以你是因为怕疼才这么做的?!”
南梦一愣,眼睛眨了一眨,点头表示正确。
风韩龄一阵无语,立刻放下橘子欲去给她说道说道,可刚一开口就见到了南梦那一双委屈巴巴的眸子,话到嘴边实在是说不出来,顿时叹息一声,甩袖离开了廊亭。
“好好休息!”
南梦见之,不由弯嘴笑了起来。
即便现在她体内的经脉仍然发散着阵痛,但老师这么一来,却不由让她心底暖了许多。
一晃二十年,她似乎真的喜欢上这个世界了。
正午的阳光带了些光亮和热烈,从云彩之间透射下来,照得人无端的有些闷热。
初念在屋子里按照南梦以前教的法子调了些温凉的果茶,然后到廊间将南梦推了进来,关上了门窗。
南梦坐的轮椅是兵器司特制的,也不知道是怎样弄的,不仅能坐,而且还能躺,是初念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儿。所以在南梦的指导下,她才似懂非懂的将轮椅的靠背给升了起来,推着南梦进了屋。
“大小姐现在在司府养胎,有老夫人陪着,姑爷每日下朝后也都会去看一看,小姐尽管放宽心。”
初念一边给南梦说着家里的事,一边用筷子混了混手里温凉的果茶,递到南梦手里。
“果茶是甜的,小姐润润喉就把药喝了吧。”
南梦笑着点点头,微微抿了几口果茶,然后转手递给初念,直接拿过桌旁的汤药一饮而尽,顿时一股苦涩直入心底,令她呛得咳出了声。
“咳咳,咳咳咳……”
初念心下一紧立马将果茶放于南梦嘴边:“小姐快喝一些吧。”
南梦立即拿过瓷杯干了下来,在甜味的冲击下这才好受一些,喘着气在椅子上躺靠下来。
因为风韩龄没有把握对她的心肺进行治疗的原因,所以她这两天吃的一直都是补药,伤势治疗还是得等楚楚随着若微他们回来后,一起和老师商讨一下才行。
其实南梦也跟老师说过要自己来,但一律都被老师给回绝了,说什么生病了就得享受病人待遇,不让她插手医者的事,所以这事她也懒得去管了,况且她这伤虽重,但总是死不了人的。
也因此,南梦养病的这些日子就彻底闲了下来,每日听初念说一说家里的事,讲一讲这一年来京都发生的趣事,时不时地去庭院里逛一逛,看一看满树的桃花,这一来二去的日子便也就这样过去了。
只是令她奇怪的是,这几日沽君子不知在忙些什么,每次她想去找沽君子谈一谈江南的事情时都被借口回绝了。
一直到二月末旬,南梦收拾着东西回司家的前一个晚上,沽君子才主动过来找了自己。
在补药的作用下,她的体内的经脉已经没那么疼了,虽然心肺处的伤势并未见好转,但还是可以勉强和人谈一会儿话的。
再者,南梦若想着回家好好过一段安生日子,就得提前将江南的那一堆破事给沽君子交代了,所以这一晚的谈话很有必要。
许是不想太过打扰南梦休息的缘故,所以这天黄昏时分,沽君子便从廊间过来敲响了南梦的房门。
“笃笃”两声脆响,打破了屋间的宁静,初念收拾着东西的动作随之一停,转头看了南梦一眼,得她点头示意后,便起身过去开门。
屋门正对着南梦坐着的桌椅,抬头望去,刚好能看到沽君子那一副温和的面相,平静沉稳。
南梦随即放下手里的话本,抬头对初念吩咐道:“初念,你先下去吧。”
初念微微福了一礼,紧接着退出了房门,沽君子随后带拢屋门,到南梦对面坐了下来。
因为不喜欢盘腿的缘故,所以南梦屋子里的桌椅都被换成了高矮适中的椅子,坐上去很是舒适。
只是,看着南梦那一条纤细的胳膊,沽君子面色不免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