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布景深邃而优美,但苏子期只是觉得今夜的光亮刚刚好而已。
他在窗下的小几铺了几张澄心纸,拿自己最喜欢的端砚与药墨磨了墨,执笔挥毫,信手写了几首词,写完又觉不好,揉碎扔进篓里,复又写了一首辛弃疾的《鹧鸪天》,还有他祖上铁冠道人的《龙尾砚歌》
“千载后,百遍存。更无一字不清真。若教王谢诸郎在,未抵柴桑陌上尘。”
“黄琮白琥天不惜,顾恐贪夫死怀璧。”
罢了,又写了一句李清照的小调,易安居士妙手天成,整首小调虽然名不经传,但词中一句“瑞脑烟残,沈香火冷。”颇有意境,读起来满口生香,大可品赏玩索。
苏子期习过颜柳唐楷,又练了杨凝式黄庭坚的技法,一手字很有几分火候,他的外号“三绝飞神刃”,书法便是其中一绝,江湖中不见谁能比得过他,就算放在士林文海中也是少有人及。
他最爱写的魏碑,自是笔法精妙,朴厚灵动,落在澄心纸上不失于板刻,练出自家风格以后,藏锋更妙,笔圆韵胜,得了本朝写意之道。
所谓:笔墨纸砚道书法,静心定性万事成。
心粗气浮,百事无成。书虽小道,亦需静定。
苏公子自幼由名家教习,这书法本是为科举所练,但相府人多事杂,未免纷扰烦乱,渐渐就只为静心而写,心不静时凝神写上一幅,便感觉好多了。
再后来到了侠客岛上,入花间派的门墙,这些不练更是不成,他将本门武功研习尽了,力求透彻通明,又要养心练性,如此更是苦练不辍,从而又摸出些武功内修的门道。
公子用笔时缓时疾,一气呵成,带动真气血脉,控制着节奏韵律,待他写完这几首词,脑中为之一定,身子为之一清,心跳经脉都平缓下来,一切恢复成平时的样子。
白天那一遭顿悟之后,苏子期就感觉与天地沟通的更为紧密了,冥冥之中自有一种感觉伸展出去,让他方圆百丈的环境都感知得清清楚楚,这并非是耳目的作用,真要说出是个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他适才凝神精心,一心书写时,似乎能调动这股力量,作用上来,一下就舒服了许多,心神一清,莫非这就是神而明之境界的威能,只是自家还没练到这个地步,才不能掌握?不过,这阵悸动似乎更加古怪,不似寻常的心悸,刚刚他只觉得一身血肉都好像被远方的甚么东西吸引了,简直像着了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