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该如此,我应该将计就计,故作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这样才能让他放松戒备之心。
可是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刚刚他每说一个字,我都想扇他一巴掌!
我已经很克制了,至少还没动手打他。
他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我。
我也透过框屏上摇摆的珠帘看着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最后说道:“你走吧,我听你说这些心里就很乱。”
最好让他以为我刚刚的发飙只是心烦意乱,而不是忍无可忍。
他缄默片刻,只好依言,说道:“好吧,你若有任何事,到门前吩咐一声就行。”
“他们都是你的人?”
他略微沉吟:“不全是。”
他走之后,我的心却再难宁静下来,甚至接下来的数日里我都很焦虑。
周蕴掌控了我的一切动态,就等于知道周蔚了的动向,他一定会把自己的狐狸尾巴藏得严严实实,让周蔚一点影子也抓不到。
一直到十几天后的晚上,我都已经熄灯上床了,门外突然传来推门的声音。
不是敲门,是推门。
我惊起,慌乱点了灯,走到门口问:“谁?”
这深更半夜的,玉葵根本不会过来,而外面有人把守,其他人根本进不来,我不禁在心里有了猜测。
外面的人迟迟没有回答,继续用力推了一下门。
“什么人?”
“开门。”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里一阵惊悸,周蔚?!他怎么来了?
看这个样子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难道是完全查不到线索,认为我存心诬陷他最好的七弟,过来兴师问罪了?
我胆突地打开了门,一阵清冷的夜风涌了进来,周蔚就直愣愣地站在我的门前。
此时的他,面无表情,脸色发青,双眼直直地看着我,里面没有一点光彩,说得难听些,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皇上?”我退后几步,给他让出了门口,同时也和他拉开距离。
他这个样子,真的让我毛骨悚然。
他抬腿走了进来,径直坐在了桌案旁的太师椅上,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一处,始终没有说话。
我此时只穿着单薄的底衣,身上凉飕飕的,可我并不敢轻举妄动,既不敢去拿衣裳,也不敢关门,如果他要动粗,我还能夺门而逃。
“皇上?”我讪笑了两声:“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刚说出口,我就发觉我这话说得实在尴尬,他什么时候没有空过。
大臣们罢了他,他再也没有国家大事要处理,每天就是泡泡池子,喝点小酒。
可他却像听不到我说话一样,面色如土,双眼发直,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梦游走到了我这里。
我站着看了他半晌,实在觉得冷,只好转身去内阁披上了一件衣服。
等我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微微侧头,看向我的方向。
“皇上……”
“你赢了。”
他此时的嗓音十分沉哑,竟有几分沧桑的味道。
我愣了两秒,才反应上来,他说的我赢了是什么意思。
我与他赌穆王周蔚是否有二心,我赢了。
我轻步走到他面前,小心地问:“皇上查到了什么?”
他目光垂落下去,不再看我,神情有些凄凉,缓缓道:“都查到了。”
我很惊讶,竟然查到了?周蕴居然有漏洞,还被他查到?!
“你说,朕是不是亏待他了?”周蔚沉哑地说道,是以一种他前所未有,检讨式的语气说的。
我在他身边蹲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没有,皇上没有亏待。”
虽然说周蔚不算什么好人,但是他对周蕴什么样我是看在眼里的,他没有亏待他,我也没有。
“皇上可有找过他?”我问。
“不想见。”
我原本以为周蔚知道了之后,一定会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地找他理论,甚至会当场打起来,这天底下马上就会掀起一场大战。
可事实上,此刻的周蔚竟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眼神里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悲凉。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底竟生出一丝怜悯,就像看到了当时自己一样。
我问:“皇上打算怎么做?”
他依旧没有看我,双目无神地落在地上,嘴角竟发出一丝讥诮:“怎么做?怎么做……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也做不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能,虽然周蕴已经掌控了大局,但总不至于束手就擒吧。
可转念细琢磨,如果真的有任何翻盘的可能,周蕴能放任他查出一切吗?
显然眼下的形式,周蕴已经势在必得,无所谓他知不知道。
这天下于他,犹如囊中探物,只在于他周蕴几时想取。
“皇上相信我吗?”我忽然抬眼,严肃地看着周蔚。
他缓缓转眼,疑惑地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