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云语气问的严肃,韩叙心知这事无法轻描淡写带过去。
只得尽量装的自己也很委屈,显得气愤难平的样子:“妈,您是不知道,小苏是我和任助理当场抓住的,本来还想说算了不跟下人一般见识,就放了她吧,结果她嚣张的很,说您一定会保她,这是偷东西偷的理直气壮了?不是拿您当成是非不分的糊涂人了嘛?!这可不是道德上的家务事了,是法律对犯罪零容忍!”
说的太直接,宋清云未必愿意听,韩叙已经尽力说的很婉转,把他们所信任的任祁峰都先搬出来了。
意思是小苏偷的是她的东西,而不是宋清云的,第二个意思,宋清云偏袒小苏就是是非不分,就算偏袒,于法律上也不被允许,就是要让宋清云放弃保小苏的念头。
宋清云怔怔地看了韩叙好一阵儿,脸上完全看不见平日里随和慈爱的笑容。
看的韩叙心里直发怵。
片刻后,宋清云眼里暗淡下来,似乎是在内心进过万千思虑过后,不忍苛责的无奈。
叹着气说:“小叙啊,一个佣人没什么大不了,可你,很重要!”
韩叙心中一颤:“妈的意思是?”
“小苏不过是一个佣人,犯了法就该办了她,佣人要多少有多少,可是你,只有一个,宋家只有一位二少奶奶!你能明白吗?”
韩叙心底瞬间划过一条汹涌的骇浪,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认为的“袒护佣人”,不过是自己眼界太低过度揣测。
以为婆婆在电话里语气生硬,见她至今一改往日随和没有一点笑容,是因为在意身边没了小苏。
而现在,她从宋清云的眼里看到的不是小苏,却是她自己。
小苏这种微不足道的人,根本引不起外界的人注意,媒体关注的八卦焦点,是宋家的二少奶奶干了什么。
婆婆是怕她被媒体推到风口浪尖,被人当成为富不仁的活靶子,制造轰动哗众取宠获取利益。
一个娘家败落的二少奶奶,丢了个戒指二话不说送佣人进警局,已经足够引起多方媒体的八卦猜想。
再接下来,如果小苏被立案批捕公布了案情,就坐实了韩叙落魄后视财如命没了人性的形象,还直接丢了宋清云的脸面。
她可是宋清云万里挑一选来的儿媳妇。
韩叙哽住了喉咙:“妈,我见识短浅,对不起妈的一片爱护之心!”
宋清云见她想的透彻,无比欣慰的点了点头,脸上才渐渐有了笑容:“初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神带着灵气,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要自责,你没有对不起妈妈,谁没有年轻过,你才二十二岁,像你这般年纪,有几个人能一点就通的!”
门外又一阵喧闹,听那动静,是刚才赶走的那些记者锲而不舍的又回来了。
医院保安不知道记者这回追踪的八卦有多大,放松了警惕,记者们就使出浑身解数,又改头换面爬墙扒窗的混进来。
老赵在门外说:“我不知道,你们都走走走,别打扰病人休息。”
老赵说完,就用医院配的对讲机喊保安。
韩叙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立刻起身说:“妈,我这就去警局里,就当没有发生过这回事。”
宋清云看韩叙的目光里,此刻全是赞赏之意,还加了些许心疼:“妈知道委屈你了,你这么善良乖巧的一个孩子,断然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去指一个佣人偷盗,必定是小苏那丫头见财眼开,小苏出来后,如果你不喜欢,就让她走吧,免得你在家看了她心情不好。”
保安再一次驱赶了围在病房外面的记者,方嫂护着韩叙从后门楼梯下了楼,开着车送她去警局。
一路上韩叙唏嘘不已,事情戏剧性的变化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明明是自己“财物被盗窃”,好不容易把小苏送进局里,本来她才应该是遭受损失的苦主,而现在却要亲自去把“偷盗”的人给从局里弄出来。
偏偏做这些事为的不是别人,却是在维护她自己的形象。
这对于自己昨夜里的一番煞费苦心,是件多么讽刺的事。
看来,小苏被警察抓走的时候喊的那句话,还真是应验了。
想到了小苏,韩叙心里莫名其妙的浮起一丝诡异。
回想了这个丫头最后说的那句话,一个没有多少阅历的佣人,年纪比她还要小,是哪里来的底气,敢用那种笃定的口气反问她“得意什么?”
难道说,小苏这么有先见之明,知道这位二少奶奶得意不了多久?
韩叙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她也觉得自己很“贱”,如今这就要去保自己亲手送进去的小苏出来了。
她笑自己都没有一个佣人有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