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料的没错,当日在南宫家那番话,他根本是不信的。
一个隐眸敛去眼底蔓延上来的悲怆,再抬头时,满面竟是如春风般盈盈的笑意:“朱先生是打算拿那日的话柄取笑我一辈子?”
“有这个想法吧。”朱慕礼眼底的优雅和若隐若现的阴霾相交错,随着她笑了一会儿,他幽幽地补充,“如果南宫小姐能活那么久的话。”
气氛微妙地一滞,南宫沁鸢唇边残留的微笑凝结了。
“我虽世事经历的少,但也知道善恶终有报的道理。”朱慕礼一边喝茶一边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以为那天你打着爱慕的旗号把我拖下水,帮南宫肃顶了那口黑锅,这件事就结束了吗?”他高深莫测地侧了侧头,“你们南宫家也未免把我们这群人想得太蠢了。”
南宫沁鸢眯了眯好看的眼眸,没说话。
“南宫小姐生得国色天香,又聪明伶俐,要说报答南宫肃的收养之恩,那日也是仁至义尽。我不明白,你何苦还要继续受他人调遣,用余生做些天理不容的事,难道你就不怕,后半生噩梦连连,不得善终?”
浓浓的嘲讽弥漫在南宫沁鸢薄俏的唇峰:“我总算听明白了,朱先生觉得我会回到鸿元茶社,是继续帮爷爷做事来了。”
朱慕礼垂眸淡淡一笑。难道不是吗?
“朱先生那日应该听得很明白,我已经被逐出南宫家,此生与南宫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了。”南宫沁鸢冷冷地陈述,“所以朱先生此时忌惮我,恐怕是多虑了。”
朱慕礼冷哼:“养女,可以逐出,也可以再收养回来,肃爷的演技,那日我们一干众人都领教过,南宫小姐何必继续愚弄我呢?”
饶是再能伪装,南宫沁鸢此刻也差点泄漏出心底的暗伤。
为了救他,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爷爷的信任,收养回来?呵呵,说得轻巧,凭着爷爷的个性,他怎么可能将一个不再信任的人留在身边?
只是这些,他怎么可能明白?在他心里,自己恐怕永远都是个残害过他心爱的人从而要时时防备的对象。
“朱先生,”南宫沁鸢转冷的眸子直直盯着对面的男人,“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已经跟南宫家族没有关系了。”多的她不会再说,如果在他心底,自己根本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那么说再多,也是白费。
朱慕礼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南宫沁鸢透彻的眼眸,那里回旋的光芒有冷然,孤高,甚至有些凄清,而唯独没有他之前所猜想的畏缩,一时间他也拿捏不准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说谎了。
“南宫小姐,我这么跟你说吧。”朱慕礼正色了几分,“那日我若是当面拆穿了你,南宫家不会有今天这么平静的样子,而我之所以肯让你背黑锅,也有我的理由。”若不是他看出年老不忍心毁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他那时绝不会那么善罢甘休,“但是,笙烟是我的妻子,是我倾尽全力也要保护的人,但凡谁想伤害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今天我之所以来跟你说这一番话,完全是念着慈善宴那晚你救过我,但若是你执意不领我这番好意,他日翻脸,就莫怪我无情了。”
他言之凿凿,英气眉宇之间全是认真,南宫沁鸢看着看着,就抿唇笑了:“谢谢你的提醒和忠告,朱先生做人做事我也不是全然不了解,我相信你言出必行,也拿得出手段,如果我现在真的心怀鬼胎,可能我会怕,但是,我此时真是坦荡得很。”
朱慕礼皱眉,这个女人不会真那么油盐不进吧?
看出他眉目间的松动,南宫沁鸢瞥过视线,淡淡探向窗外的细雨:“可能朱先生不信,这么多年我帮爷爷做事,他从来不会告诉我原因,他与顾笙烟之间什么仇什么怨,恐怕我知道的比你还少,爷爷防备心很重,心里的秘密从来不会告诉给别人知晓,而我因为一些事…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信任,所以我不可能再回到南宫家,有关顾笙烟的事,爷爷也不会再交给我。”
她说完侧眸看着朱慕礼,被湿气浸染过的双眼绕上朦胧雾气,那双眼跳动着如星辉一样的光彩,一点也不像在说谎。
朱慕礼的心“咯噔”一下,突然明朗起来。
因为一些事,南宫沁鸢彻底失去了南宫肃的信任?
即使她不说,他也隐隐能猜到几分。
那晚她救他,他迄今不知道她的动机,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绝对不可能是南宫肃的意思。所以照这么推断,南宫肃逐出南宫沁鸢不是没理由,救了对手身边的人,南宫肃确实是不会再留下南宫沁鸢了。
这南宫肃的心,绝对不是一般地窄。
这么一想,朱慕礼的眉又一次倏地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