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京城,太子班师,百姓夹道欢迎。倪皇后的魅力远远大于太子,凤鸾金车,彩冠霞帔,前有禁卫军统帅乔烈开道,后有百官压阵,至于太子段岭南征战况如何,百姓并不怎么关心,他们只想能在人群缝隙里,窥一眼皇后的真容。
但倪皇后所有的心思,都在段岭身上。一见到太子的军队,倪皇后便坐不住了,不顾沈公公的阻拦,直接跳下马车,飞奔向段岭。
沈公公却是多虑了,沿途百姓并没有乱,而是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安静,所有人都安静了,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眸子,在随着倪皇后的身影转动。街两旁多少庶民女子,心下皆无比感叹:原来,女人还可以这般活着!
太子一看到倪皇后,忙从马鞍上跳下来,与前来的倪皇后紧紧拥在一起。
“母后,儿臣回来了。”段岭轻声说道。
倪皇后一听,已是泪流满面,她猛地推开段岭,上上下下摩挲了一边,边摸边问:“岭儿,你没事吧?没事吧?”
段岭瞧着倪皇后担心的模样,咧嘴一笑,说道:“母后放心,儿臣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极好......极好......”倪皇后回头对赶上来的乔烈吩咐道:“岭儿于本宫同乘一辆马车,劳烦乔将军替岭儿安顿好兵马。”未等乔烈回复,倪皇后已拉着段岭上了自己的马车。
“快让母后细细瞧瞧!”一进入马车内,倪皇后便端起段岭的脸庞,仔细地端详,“瘦了,不过也硬气了不少......你可让母后操碎了心啊。母后听闻你在琊龙江与段义那两个孽子交战,着实快急疯了母后,母后一直在颐阳宫里供着长明灯,只求你平安回来!”倪皇后泪水涟涟地说道。
段岭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这不平安归来了吗,母后还这般伤心?待会儿臣与母后一同为父皇请安,母后莫哭花了妆容。”
倪皇后终于笑了:“我的岭儿终于长大了......都知道替母后操心了。”
二人许久未见,一路上,段岭从吃穿用度一直说到领军征伐,没想到倪皇后竟然一句都没听到心里,嘴上翻来覆去只有一句:“岭儿平安回来就好!”
大安殿上,北襄王段泓笑逐颜开,亲自下到阶前,迎接段岭。段岭松开倪皇后的手,飞扑到北襄王身前,跪倒在地:“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起来......”北襄王搀扶起太子,拍拍他的肩膀,赞许地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这才像个当兄长的样儿,棠儿想必也快回来了吧。”
段岭心中一惊,思忖道:“这顾北当真料事如神,原来父皇虽身在京城,对川南战事却了如指掌。”当下便按照顾北交代的说辞回复北襄王:“回禀父皇,棠儿两日后便能回京,川南还有些后事料理,棠儿心细,便留下多逗留两日。”
“很好!”北襄王拉着段岭进入大殿,接受文武百官的道贺。
......
顾北再访花都,情境与上次已是云泥之别。他按照长缨的吩咐,毫不客气地将火红流苏佩与胸前,珠联璧合一双人,顾北冷傲风骨,长缨独揽妖娆。不等二人在宜妃娘娘的“折柳斋”敬完香,门口谢柄文便领着一帮人进来了。
要说这谢柄文,长缨让他随敬投林前往西凉,他虽对欧阳依依万般思念,但真让他一人前去,他却羞涩地推三阻四,希望顾北尽快忙完这边的事儿,陪他一起,顾北只好又将他留在了身边。
这帮人瞧见顾北和长缨正跪着上香,皆鸦雀无声,跪于“折柳斋”院内候着。
等顾北挽着长缨转身,看到院内之人,神情一惊,侧头对长缨说道:“缨儿,看来在这花都,还属你的面子最大!”
长缨轻轻拿身体顶了一下顾北,低声说道:“夫君,是你的面子,是你胸前流苏的面子。”顾北点了点头,拿眼扫视了众人一周,发现全是生面孔,唯有胡郎中,顾北上前扶起他,对众人说道:“诸位英雄请起,这折柳斋内,供奉着宜妃娘娘的牌位,不该惊扰,诸位请回,胡郎中留下,稍晚些,我自会来与诸位见面。”
众人起身颔首,朝顾北长缨施礼后,一一见过顾北,而后离开了折柳斋。
胡郎中上前,朝顾北深施一礼,道:“恭喜顾公子执掌流苏,先前在下多有得罪,还请公子降罪!”
顾北咬咬嘴唇说道:“那就......吃我一刀如何?”顾北走向折柳斋院门,因要祭拜宜妃娘娘,他将浪湖刀解下置于阶前,未曾随身入内。顾北提起到,来到胡有珍面前,将刀架与他项上。胡有珍郎中只是客气一说,没想到顾北竟当了真,当下吓得面色煞白,说不出话来。谢柄文上前拦住顾北的胳膊说道:“大哥莫开玩笑,手一抖,胡伯伯人头不保,快快放下刀来。”
长缨一把将谢柄文扯开,轻叱道:“跟你顾大哥这么久,怎么还是一副傻样?且看胡伯伯怎么说。”
胡有珍并未见识过顾北显露武功,听长缨一说,反倒平静了下来,缩着脖子强笑道:“公子真乃风趣之人,惊得在下一身冷汗。”
顾北手上稍稍用力,浪湖刀切入胡有珍的肩膀肉里,血瞬间渗出衣衫,红了一大片。
胡有珍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手颤声道:“公子......手下留情......”顾北移开刀,自袖内掏出一枚褐色药丹。“张嘴!”顾北说道。
胡有珍不明就理,微微张开嘴巴,顾北曲指一弹,药丹直射胡有珍喉咙,只见他“咕咚”打了一嗝,将药丹咽了下去。胡有珍惊道:“顾公子,这是何意?”
“你身为郎中,却连自己性命都交于他人掌控,可悲啊!”顾北惋惜地说道,“你且卷起衣袖,让我瞧瞧。”
胡有珍脸色一灰,垂手不语。长缨在旁说道:“公子让你卷起衣袖,你耳聋了吗?”只见胡有珍抬起无神的眼眸,望了一眼长缨,痛声道:“在下......在下愧对长缨帮,当以死谢罪!”说罢身子往前一扑,脖颈朝着顾北的浪湖刀抹来。
顾北早有防备,轻转刀柄,胡有珍便一脖子碰在刀面上,硌得只翻白眼。谢柄文一看,惊呼一声:“胡伯伯,怎能如此啊?”快步跑上前去,从背后抱住胡有珍。胡有珍捂着脖子好不容易顺了气息,被谢柄文身后一个熊抱,勒得又喘不过气来,只伸着双腿乱蹬,兀自挣扎。谢柄文以为他又要寻短见,反而抱得更紧。长缨瞧得又好气又好笑,几步上前,拍掉谢柄文勒着胡有珍的胳膊,喝道:“傻子......你要将他勒死吗?”
谢柄文被长缨拍得胳膊生疼,愣在原地,看胡有珍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不狼狈。
“卷起衣袖!”长缨怒斥道。
胡有珍哭丧着脸,缓缓卷起两臂衣袖,谢柄文伸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胡有珍双臂之上,青筋暴起,像是皮肤下有数十条青蛆在缓缓蠕动。
顾北一皱眉头,问胡有珍道:“多久了?”
“自那秦元江从河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