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风正要得意地笑出声的时候,他的眼前,蓦地显出一个黑洞。
顾北出手了。
就在其他人后退的一刹那,浪湖刀轻转,形成一个无形、巨大的漩涡,迎向蒋风袖内吐出的暗器。
这是谢柄文第一见顾北出手,不由暗道:“完了,大哥太慢,要死了要死了......”谢柄文还没念叨完,就看到顾北手上的浪湖刀突然划出一道银光,像一条笔直的光,照耀在蒋风的咽喉。
假如蒋风还活着,他一定会向他人炫耀,这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最迷人的光了,就像一首诗,一杯酒,一曲荡气回肠的笙箫......
然而,他再没有机会了,这束光转瞬即逝,倒地的刹那,他看到花追微笑的脸,听见后宫上空,肝肠寸断的啼哭,他的血,只轻轻一抹,便洋洋洒洒飞到胖子圆滚滚的肚皮上,在他雪白的衣襟间,秀出了一株绚烂的寒梅。他很满意这幅“杰作”,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蒋风身边的胖子匪夷所思地盯着顾北,眼睛瞪得像铜铃。
第一次取人性命,顾北感到身体无比不适,他脸色苍白,喉咙不停涌动,忙扶着桌子站稳。长缨随即端起一杯酒,喂到顾北唇边,顾北仰头饮下。长缨心疼地拍了拍顾北的胸口,转头对其余人说道:“回去吧,把他带走,地上收拾干净……”
顾北摆摆手,又咽下半碗茶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明日我还在此地候着,有很多事还得他亲自前来向我说明。”
人命一出,这帮人再不敢造次,手忙脚乱抬着蒋风的尸首溜了。
店家这才领略到了掌管赤色流苏长老的过人之处,三两步跑到顾北桌前,毕恭毕敬地说道:“公子,我再去通知大家!”
长缨道:“且慢!此事等灰、白、赤三色流苏长老齐聚京城,再做打算!”
店家一听,瞳孔聚起两道精光,神色顿时喜不自胜,深施一礼,说道:“属下遵命!”
等顾北他们到了宅院,才坐定,长缨特意烫了一壶西凉杏花酒,依偎在顾北身边,娓娓说道:“夫君今日出手,也算敲山震虎,你不必自责,晚上我让你吃好东西……”
“我也要吃……”谢柄文插嘴道:“大哥出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我差点以为我们走到鬼门关了呢……”
顾北敲了一下谢柄文的头,笑道:“你吃个……吃个辣子,等依依姑娘来了京城,有你小子吃得呢!”
长缨脸上瞬间红晕飞颊,暗中掐了顾北一把,顾北疼得屁股一跳,谢柄文恍然大悟,“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正热闹间,外面进来一灰衣家仆,禀报道:“公主……门外有人求见!”
三人停下笑声,长缨问道:“是何人,有无自报家门?”
家仆回道:“来人自称乔烈,说是欧阳岳先生的故人……”
长缨侧脸看向顾北。顾北问道:“缨儿,乔将军怎知此宅?”
“请进来再说?”长缨自从见识了顾北的武功后,对他已是万分依赖。
顾北起身从榻沿边取来那个精致无比的酒囊,在长缨谢柄文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既然他不请自来,我便试他一试!嘿嘿,请他进来!”家仆颔首微笑,退了下去。
谢柄文手忙脚乱地摆出一副碗筷酒杯,嘴里念叨:“敢送我大哥毒酒,谋害两条人命,待会我一蒙棍子,敲死他……”
院内突然响起一爽朗的笑声:“哈哈哈……要是乔烈后脑勺长了眼睛,公子怕是没有机会啦……”
谢柄文一听,朝顾北吐了吐舌头:“隔墙有耳……”
顾北抿嘴一笑,朝已经跨进门来的乔烈拱手施礼:“乔将军大驾光临,快快请坐!”
乔烈笑着看了看长缨与顾北,单膝跪地,抱拳施礼:“属下乔烈拜见公主,拜见长老……”
一听乔烈唤顾北“长老”,长缨“扑哧”一笑,打趣地说道:“你还是叫他公子吧,莫把他叫老了,将来我不得守活寡呀?”
乔烈起身抱住顾北双臂,灿灿一笑:“顾公子,往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顾北盯着乔烈,见他还是当初潇洒风范,丝毫没有被圣上贬职的忧郁,遂请他入座,一仰下巴,边上谢柄文会意,提起酒囊,朝乔烈撇嘴说道:“将军……酒囊精致,里头的酒更不必多说,与乔将军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招待不周,还望赎罪!”
说着拔开酒囊木塞,大大咧咧往乔烈面前的酒杯里满满倒了一杯。
乔烈见状,转头望了一眼长缨,笑到:“看来公子还未释怀,属下先干为敬吧!”
长缨假装没看见他的眼神,靠近顾北肩膀,伸手拦住,缓缓说道:“我夫君做事,旁人察言观色就好,饮不饮……是你自己的事,瞧我也没用!”
乔烈微微一惊,他本想从长缨脸上试探,看这酒到底有没有毒,结果只见长缨素手拎起桌上的凤头酒壶,填满顾北的酒杯,说道:“夫君,既然乔将军诚心敬酒,夫君陪他一杯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