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境又心转。
顾北记不得山上还有猎户,他冲他挥挥手,坐到路边一石桌旁小憩。猎户看到顾北,咧开大嘴笑了笑,粗声粗气的喊道:“乖乖坐在那里,莫要惊扰到我的猎物!”
顾北微微颔首,瞧见他手里握着一把大弓,朝自己的身后瞄准。顾北眉毛微动,却感受不到一丝杀气,却听见身后有些窸窸窣窣的响动。
还真有猎物!顾北心想。
于是他保持身子不动,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猎户。
猎户看来是打猎的老手了,拉弓送箭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但要说他他箭术,当真是不敢恭维,只见箭矢直勾勾地朝顾北胸前飞来。
顾北来不及躲闪,就在箭矢抵达胸口的刹那间,手一伸,握住了箭杆。“真险!”他将箭丢到一边,回头一看,身后一只梅花鹿冲他眨了眨眼睛,奔奔跳跳地逃走了。
这位猎户一箭射偏,懊恼地跺了跺脚,嘀咕道:“白白练习了几年的箭法......竟在外人面前丢了颜面,惭愧啊惭愧。”
顾北见这位猎户对刚才那一箭丝毫没有道歉之意,反倒自责自己的箭术。不由得笑着说道:“你差点将我射杀,这要换做他人,早已命丧此地了,你将弓拿来,我顺手教教你,免得日后误伤他人.......”
猎户嘴角一歪,半信半疑地问道:“公子方才徒手接我一箭,想必是身怀绝技之人,我哪有这等福气,让公子手把手指教?”说罢便转身要走,顾北弯腰捡起身旁的箭矢,顺手一会,箭矢擦着猎户的耳朵边,钉入他面前一棵二人合抱之木,只剩半尺长的箭羽留在树干外边。
“让你过来,何必跟我客气?”
顾北又补充了一句:“据我所知,涅盘山上还没有这般规矩之人。”
猎户这才转过身,用一双粗糙的手揉了揉下巴上乱成团的络腮胡,“嘿嘿”一笑,说道:“公子看来对涅盘山很是熟悉嘛,难怪敢一人上山。”
猎户说着来到顾北面前,往对面的石凳上大咧咧一坐,继续问道:“公子,来找人还是游山玩水?三年来,你还是头一个渡过大河上山的人啊,给我说说,山下现在是哪朝哪代,谁人做了皇帝?”
顾北反问道:“你先告诉我,山上现在是谁说了算?听河边艄公讲,山上的人可是一年少于一年了。”
猎户捏了捏自己的小臂,不以为然地说道:“涅盘山这几年,热闹地很那,公子要想听,不如到我舍下歇息歇息,我瞧着公子定生于富足人家,身上若有金银,不妨与我分享分享......”他又压低声音说道,“没人比我更清楚山上的事了,只收公子五十两,如何?”
顾北觉得这猎户有趣得紧,便起身说道:“前面带路。”
于是他随着猎户来到山间一处院落内。
这些院落,顾北再熟悉不过了,千篇一律,当年陈明海也有这么一间。
他往院子中央的椅子上一座,看着猎户进到屋内沏茶,便喊道:“清酒一杯便可,不必客气!”
猎户很快端出一壶酒两盏杯,往顾北面前的桌上一放,却不倒酒,看着顾北发呆。
“哦哦哦......”顾北从怀里摸出银票,捡起一张面额大的银票放到猎户面前,猎户歪头看了一眼,扑朔这眼睛说道:“公子怕是误会了,我说的是五十两。”
“这是一百两银票,都给你!”
“我说的是金子。”
顾北瞪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的确是他的风格,他的口气!就依你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金灿灿的金子,往桌上一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猎户伸手抓起金子,一边摩挲一边说道:“这才是好东西啊,让人痴让人狂,让人疯癫让人日思夜想......”
“财迷!”顾北笑笑,伸手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而后盯着酒杯兀自说道:“大哥,饮了此杯吧,你我兄弟一场,一别数年,兄弟我......”
顾北突然不说话了,反手将杯中酒往地上一洒,又斟满一杯,接着说道:“还记得虎兄吗?大哥,它也该饮一杯不是!”
说着又将酒杯一倾,酒尽数洒到了地上。
猎户顿时不乐意了,郁郁地说道:“这般折腾我的美酒,可是要加钱的......”
顾北看了看猎户,说道:“我适才问你的,你这便告诉我把。”
猎户看着顾北并不饮酒,神色略微有些失望,只得说道:“如今涅盘山上,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可到了这涅盘山啊,偏偏就容下了。”
“此话怎讲?”
“北恒王与西凉王同住一山,上不得也下不去,打不得也和不了,不就‘一山二虎’了嘛!”
顾北听着,又往杯中斟满酒,推到猎户面前,说道:“你边喝边说。”
猎户惊讶地问道:“这壶酒可是公子拿五十两金子买的,我哪敢暴殄天物?”他把酒往顾北面前一推,心里暗暗叫苦不迭,只好接着说道:“北恒王手上,拥有关刀局和西河帮两大帮的精英,而西凉王依赖长缨帮,二人实力比肩,各自占据涅盘山西北两角,平日里虽严加戒备,却也不至于动刀动枪。唯独......每年夏至这天,山上便会爆发一场争斗!”
“为何是夏至?”顾北问道。
“北恒王与西凉王都栽培了‘血兰花’,夏至这天,是‘血兰花’结蒂炼丹的最佳时辰,为了制衡对方,双方便倾巢出动,明争暗斗,意欲抢夺和摧毁对方手上的‘血兰花’。”
“竟有此事?”顾北举起酒杯。
猎户的眼睛突然一亮。
然而顾北却不饮酒,而是举杯当空说道:“大哥,你听见了吧,此花着实害人不浅......”
猎户的心又沉了下去。因为顾北再一次将杯酒就一滴不剩地洒到了地上。
“如此看来,他们俩人手上的‘血兰花’,从未有人炼制成丹?”
猎户点点头,说道:“山上的人都说,真正的‘血兰花’,天下只有北国国公顾北,身上存留着一棵,北恒王与西凉王的,都半真不假,别说长生不老,连治病救人的功效都微乎其微。”
“这么说......你食用过它?”顾北眼睛盯着地上被酒洒湿了的地面,淡淡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