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文,等我......”欧阳依依心里叫了一声,回头朝宫女们喝道,“转过身去!”
宫女们连忙背过身,欧阳依依趁着这当儿,从怀中取出一刻鲜红的药丸吞下,而后靠在廊柱上,呆呆地说道:“好了,我来了,你快点来拉我一把......”
宫女们背着身子瑟瑟发抖,殊不知,欧阳依依的双眼,已经慢慢地合拢了,她们这些年中,从没见过皇后笑的如此灿烂。
世间情爱大抵如此。
那个刻骨铭心的眼神,在可望而不可及的岁月里,会慢慢吞噬人的灵魂,至死不休。
戚楚先杵着手杖,站在偌大的皇城中央。
这是他此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如此渺小。
独隐山人,这个他唯一的朋友,同时也被他视为唯一的敌人,他们俩曾在“功臣身退”和“流芳百世”这八个字上,产生了急烈的冲突,后来,一人归野,一人入朝。
戚楚先不甘心,他自知自己无法达到独隐的境界,紧握着北国调兵虎符,维持着北国一方安宁。
可是,天下风云,岂能由一块虎符操纵?
这时,顾北无声无息地来到他的身前,俩人一同凝视着大安殿耸入云端的琉璃飞檐。
“前辈......”顾北说道,“师父的锦囊,该还给我了吧?”
戚楚先轻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布包。
这布包似乎已经有些年成了,上面绣着的“北”字本事金色,如今已经褪成了褐色,白色的布料也变成了暗黄。
“拿去吧......”戚楚先将布包伸过去,“顾北啊,老夫这些年,每天夜里,都要将它拿出来瞧上一瞧,方能睡得安慰,你可知为何吗?”
顾北从戚楚先手里接过布包,心中一热,紧紧将它攥在手里。
这个布包......顾北紧紧握着,强忍住打开它的冲动,听戚楚先把话说完。
“独隐他恃才傲物,睥睨江湖,老夫不服,就想看看这个老家伙的笑话......谁知他命短,撒手人寰,老夫看不到他的笑话,那就看看你的也无妨。”
“戚相......”顾北侧脸看着戚楚先,问道,“你们四人,齐名于天下,何来笑话之谈?”
“哈哈......”戚楚先笑道,“老夫问你,你将‘平南王’段王爷囚于地宫,不也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段棠他一心想着篡夺皇位,我身为人臣,只能将亲情摆于国事之后,戚相怎会拿他说事?”
戚楚先道:“独隐叫你下山,难道他一心只想着统一天下......他难道就没有觊觎老夫手中的调兵虎符,让你这个得意门生,制衡老夫,而后叫老夫死的明明白白,承认他独隐说的全是对的,老夫只是一只朝廷的鹰犬,一生苟且,毫无建树?”
“戚相何出此言?”顾北说道:“前辈一生为北国呕心沥血,朝野上下,无不奉前辈为朝堂圣人,前辈三朝为官,手上走过的奏折,能堆满半个尚书房,百姓们对前辈爱戴有加,祠堂修了一座接一座,试问北国历朝历代,那位宰相敢担当如此殊荣?”
戚楚先瞥了顾北一眼,说道:“这是独隐教你,让你来嘲笑老夫的?”
“师父在子微山上,从未提起过前辈!”顾北说道。
顾北突然闭上嘴巴,将手中的布包塞到戚楚先手中,快步朝大安殿走去。
戚楚先在他身后大喊:“顾北,你难道不想看看,这锦囊里面,到底装了何物?”
顾北边走边说:“戚相爷请先回府,顾北改日再来拜见......布包在戚相爷手中,戚相能睡得安稳!”
戚楚先气恼地将手杖在地砖上狠狠杵了几下,看着顾北的修长的身影迈进了大安殿的门。
文武百官还跪在地上,缅怀着已经躺在灵柩中的北冥王段岭。
顾北站在门口,朝董里挥手,董里快步前来。
“国公大人......”董里躬身说道。
“皇后为何没来?”
“颐阳宫应给早已得到了消息......”
“太子何在?”
“正在后殿安抚。”
“好,你亲自去趟颐阳宫,请皇后前来。”
“遵命!”
“董里!”顾北拍了拍董里的肩膀。
“国公大人......”
“陈萋萋和虎子,还住在你的将军府内?”
“回国公大人......萋萋和虎子......奉皇后娘娘之命,三日前启程,去川西措卡寺为国祈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