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云看了看窗外的陈恒,继续教课。《天问》甚长,诵读一遍便要许久,更何况教一群稚子学会。直至烛火燃尽,日头把学堂打的明亮郭云才留下功课走了出来。
“先生。”
郭云点了点头,捋着胡须让陈恒跟上。
“可是学业上有不懂之处?”郭云早年在蔡国京都得罪大官,二十载屡试不第,最后心灰意冷回到家中。
本想就此了却一生,谁想陈恒听闻此公的学问,三顾茅庐请得郭云为陈氏的西席先生。他治学甚严,便是一字读错写错也要让你心甘情愿的受罚。
“先生请用茶。”陈恒恭敬的递上一杯香茗,白瓷碗中绿叶仿若游龙,婉转而下清香扑鼻。
“雨前青龙芽,难得的好茶。”郭云品过一口,闭目沉吟片刻,只觉得茶香更加沁脾。
“这般好茶还得先生来饮,族中其他人怕是只会牛嚼。”
郭云皱皱眉,这般刻薄之语平日里自己这位弟子可不会说的。
“和族里起了矛盾?”
“矛盾天天都有,不过是要出门远游,有些感怀罢了。”
郭云看着陈恒,思索一二便大致猜出发生了什么龌龊,怕是东院以远游为借口把自己的学生排挤出去。
“远游?怕是去求仙吧。”
“先生说中了。如今白云观重开山门,学生也想为仙缘争上一二。本打算跟族中好好商量,谁想竟被至亲逼迫离开,犹如丧家之犬狼狈非常。”
“竟然如此!哎,难怪你心生怨气。”郭云叹着气,自己这位学生聪明踏实,有宰辅之才。
若是踏上仕途,三十载内必入蔡国中枢。如今仙缘临世,自己这位看似谦和实则孤傲的弟子怎会不去。
“可惜了。”郭云心中暗叹,不过也没过多感伤。
三万里看似遥不可及,不过几年岁月罢了。若是求仙不得,自己这位弟子游学归来必有长进。到时候自己这位先生,怕是也无物可教了。
“你等我片刻。”郭云说着回到自己屋中,取来一方黑砚。圆砚见方,其上有点点明星。入手极沉,仿若千钧。
“为师别无长物,这方黑龙砚就赠你了。”
“恩师,这可是你最珍爱之物。寻常写诗都不会拿出来的。”陈恒看着郭云递来的黑龙砚,不敢接受。
“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一方旧砚台罢了。莫做小儿姿态,收着吧!”
“此行路远,既要心怀正气也要圆润自然。行如着墨无声,藏器于身择时而动。切记,动当如雷霆,不可留一丝余地。”郭云早年蹉跎,对弟子的忠告也颇为凛冽。
“学生必牢记在心。”
“吾教你的寒窑赋能否朗诵?”
“能。”
“天地有常用,日月有常明,四时有常序,鬼神有常灵。天有宝,日月星辰。地有宝,五谷金银……”
伴着抑扬顿挫之音,树下师徒仿佛一幅古画。榆钱树葳蕤,白瓷碗茶香,书声琅琅,天地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