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凰的混不吝,打小就是谁都治不好。
也没人真的舍得治她。
但南宫凰性子野、对母亲却是极好,平日里但凡南宫夫人虎了脸她便老实一小段时间,是以,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老侯爷便只能搬了自家儿媳妇出来。
而如今日这般,却是第一回。
大堂里,檀香袅袅,氤氲的雾气里,跪着的少女眉眼如画,微低着头不曾言语,司竹、一舟等人跪在南宫凰身后,一字儿排开,想要求情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一进南宫府后门,就被等在那里的忠叔给带来了这里,风尘仆仆的,连个梳洗的时间都没有,一进来看到这阵仗,老侯爷拄着龙首拐杖,背对着门口面对牌位站着,南宫凰当下肃了脸,一声不吭上前几步,老老实实跪着了。
“三年前,你说要走,即便我如何不愿意,但最终我还是同意了。”静默之中,背对着所有人的老侯爷沉声说道,声音寒凉、沉重,宛若沧桑历尽般,透着倦意,“可彼时我便告知于你,无论何时、何事、何地、何境遇,须要记得,自己是南宫家唯一仅剩的血脉。”
声音沉重,他似乎仰面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三年里,你音讯全无,除了那一颗如今还在我院子里的草,便是只字片语都不曾有捎回来!清远一次次地来,你却瞒我瞒地紧……若非那一次大相国寺,怕是你如今还瞒着我!我知你素来报喜不报忧,想来这三年你也艰难,即便同我说了我也终究是老头子一个,也帮不上什么忙,顶多便是在旁干着急罢了……”
南宫凰跪着,沉默不语。
忠叔在边上看着干着急,这个时候但凡大小姐说一句软话,这事儿便也过去了,左右大小姐也是安全地回来了,彼时也是老侯爷同意了才走的,侯爷就是气不过大小姐这一去数月半点音讯全无、自个儿在府中既要担心外面的大小姐的安危,又要担心后院这个“大小姐”会不会被识破,于是日日夜夜幽思多虑,是以才大动干戈罢了。
只是往日格外机灵有眼色的南宫凰此时却是半点机灵劲儿都没有,就这么呆呆跪着,半低着头,发丝因着奔波有些散乱,鬓角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微阖的眼,有些神色莫名的。
唯独跪着的身姿依旧笔直,宛若骨血里的骄傲。
沉默。气氛沉凝,令人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夫人的牌位摆在哪里,导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一句劝慰的话,祖孙俩却都是犟脾气的人,谁都不愿说一句软话。
老侯爷背对着所有人,身形有些佝偻,因着背后少女无言的沉默,龙首拐杖敲着地面,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愤,“南宫凰!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如何下去见你母亲?说我将她的女儿丢了?你要我如何对着你父亲交代?你要我如何向南宫家列祖列宗交代?说我不曾保护好南宫家最后的一点血脉?”
“南宫凰!我一生戎马,功名赫赫足以光宗耀祖,如今,你却是要我晚节不保么?!”
他从未连名带姓地唤她,今日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直呼其名,可见心中气愤。这些日子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不知道她在哪里,一舟自给了她便从未对自己汇报过她的消息。皇帝疑心病重,即便派了太医来还是不相信,是以南宫府只能府门大开“迎接”各方眼线,其中危机忐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