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顶,沉甸甸地笼罩在盛京城的上空。
南宫凰的疑问并没有人替她回答,贤太妃沉默着,可那沉默已然能代表某种答案。
后妃承欢,都有敬事房记录在册,那一段时间赫然就是贤妃次数最多,除了正月、十五,先帝会按照祖宗礼法规矩同皇后用膳宿在凤寰宫外,几乎其余的时间都同贤妃在一起,她会身怀有孕所有人都不意外。
但,太医恰恰说了一个最不可能的时间——一个所有人都知道先帝根本不在宫中的时间。
在场太医众口一词,根本没有人会怀疑有假,帝王当场勃然大怒根本不听贤妃丝毫自辩,还是素来温善地几乎吃斋念佛一心向善的皇后于心不忍,说是可能诊断有误,等孩子足月出生再说吧……
审问、打骂、斥责,所有言行逼供的招儿都使出来了,若非顾念自己终究是有孕在身,怕是这条命就该交代在那时了,想来,这孩子也是奇怪,即便如此,竟也好好待在自己腹中。
审问不出那“奸夫”究竟是谁,愤怒之下的先帝将她禁足在冷宫,所有参与诊断的太医、宫中伺候她的下人,统统关进了冷宫,所有人的生死,都系在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这个时候,作为不守妇道的罪魁祸首,承受了那一年所有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的谴责,还能够活下来,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如此的……不要脸。
那几个月,天天度日如年,气氛压抑到真的能够逼疯一个人,特别是那种目光,审视、诘难、质疑、控诉,所有人都在压抑地等待一个答案。
生,或者死。
贤妃从未想过还能再这一次的死局里生还,既然千辛万苦地将她送进冷宫、又保下了孩子,那么她的孩子注定不会足月生产,只是,彼时的她从未想到,这才只是一个开端……她低估了一个被仇恨嫉妒等负面情绪控制了的女人究竟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随着孩子同太医所说的日子一般无二的“足月”生产,接着几封书信和一个嬷嬷被带到了冷宫门口,一同前来的,是惴惴不安的先皇后——那个嬷嬷一出现,贤妃便知道,万事皆休矣。
那位嬷嬷,是自己还在裴战王府里时的教养嬷嬷……
随着那个孩子的降生,自己上不得台面“处心积虑”的身世一同被揭开,孩子父亲的身份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已然“昭然若揭”,包括高高在上的帝王。
……
那一晚的血啊,在院子里蔓延开来,得有多少人的鲜血,才能一路蔓延到门槛的位置,在那里留下怎么也刷不去的血污。那一夜啊,也是这般的天色,幽暗、阴冷,冷风呼呼地吹着,风中都是浓烈的血腥味和哀嚎呼喊求饶辱骂,唯独她自己一个人,呆呆扶着门框站着,看着院中手起刀落、伴随着一条条人命的逝去,隐没在暗处的帝王,容色是她从未见过的狠辣、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