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披红黄两色斜肩袈裟的老和尚，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躬身言道：“皇太后，老衲已为燃灯佛开光，拂去尘埃，真性显现，荡涤尘埃光灿烂，洗净人间万虑忧，现在各位施主可以近身观赏。”

皇太后起身：“如此谢过憨山大师，文秀，尧英，我们现在就去偏殿，欣赏一下楚箫运送过来的清明上河图玉雕加燃灯佛。”

太后右边的郡主很快起身，搀扶住了太后，左边的公主却出手有些迟疑，身旁的哱依很乖巧地搀扶住了太后的左侧。

太后其实不到需要人搀扶的年龄，搀扶只是一种亲切的表示，公主放弃了那份亲切，默默地站在楚箫身边，随着太后一起走向偏殿。

楚箫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他感知到了公主内心的彷徨和犹豫，但也知道她是一种无奈，亲情转为冷淡是因为伤害吗，伤害的力量到底要多大，才可以抵挡血亲的吸引力？

“公主，你，还好吗？”

“……。”

无声落寞，暖阁里，早春已来到，有鲜花盛开，他却感到公主飘飘的衣袂带起的是一股冷风。

行走了两步，太后突然站立住身子，转过身，打量起郡主府的老管家，老管家和魏忠贤站在一起，脸上并异色，太后望老管家身边挪动了一步：“老人家，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不……，哀家认出来了，你是李刚成？对吗，你是李刚成，除了花白的头发和胡须，哀家仔细端详，你和二十多年前，容貌没有一丝分别。”

老管家躬身揖礼：“回太后的话，我是李刚成，有劳太后记挂，还记得老朽的样子。”

太后的激动，惹得众人惊讶，她左手抓住老管家，右手抓住郡主，慈祥而又有些湿润的眼神扫过众人：“你是李刚成，你和谭纶是同一期的进士，同一期的翰林，又同一期来到了康王府，同为康王府三品詹事，只是后来先皇把你派去了景王府，从此哀家也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了，景王仙逝，这么多年了，哀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曾想……。”

太后的言语有些哽咽了。

这话怎么说的，老管家曾经是前朝康王府三品詹事？太后言语中提到的谭纶，楚箫在《明穆宗实录》中是看到过这个人的。

谭纶是与戚继光齐名的前朝军事家，前两年才去世，出任蓟辽总督，负责京畿防务，自居庸关到山海关，修建防御台三千座，曾任兵部尚书，死后累加“太子少保”。

楚箫内心很震撼，老管家不是郡主府的一个普通下人，不是一个普通的老管家，不是赶赶马车，市集上买些柴米油盐的粗使下人，而是和谭纶一样，曾经的朝廷青年栋梁才俊。

只是造化弄人，否则也是如戚继光，谭纶一样的“封疆大吏”，威风人物，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身旁的于鹏程。

于鹏程脸上的神色似乎在说，我知道，我知道李刚成，你楚箫也没问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