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箫说完之后,放下水桶,拿着扫帚就要扫地,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他有点火大,给别人家当奴仆的怎么这么有脾气,走到跟前伸出手说道:“好心好意帮忙,哪来这么多废话,给我扫帚,要不当咱没开这个口”,他话里带着火气,就这么伸出手。
那老头打量了他几眼,发现这锦衣卫长得壮实高大,可满脸稚气,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忍不住笑了笑,把手上的扫帚递给了他,十三岁的人,再怎么壮实,也不过是个娃娃脸,这也是楚街的无奈。接过工具,他动作熟练的扫了起来。
父子相依为命,这家务事他可从小就开始做,这还不算现代的那些经验,“老伯你年纪这么大,这些繁重活计让年轻的来做就是你也不容易”,天光初露,街面上安静的很。
楚箫心情难得的轻松,他边做边说些闲话,那老伯也不理会,径自的用木勺在桶里舀出水泼洒。等这边扫完,老家仆接过扫帚点下头,也不道谢,径直进门又是关上,好歹也是自己善意帮忙,怎么给了这等对待。
楚箫差点骂出来,不过还是忍住,这毕竟是百户的门前,人老了或许脾气怪异,再说,帮忙也不是图他那声谢谢。昨曰来了就被领去西城经历司,今曰早来了等,他才知道自己来的确太早了。
扫完地之后,居然站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了第一个来上差点卯的。太阳已经升高,田百户门前也是热闹起来,人渐渐聚齐。
尽管大家都穿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军兵打扮,却没有一点纪律,各个散漫异常,三五一堆在那里谈笑议论,说家长里短、坊间风月,若是闭上眼睛,或许会把此处当成集市。楚箫沉默的站在角落里。
从小他父亲很少让家人和同僚打交道,这些人中除却站在身边的张世强之外,还有两人也去过澳门,算是旧识,不过看到他之后,表情都很冷漠,没有丝毫打招呼的意思,开始还有一些人盯着他议论几句,后来大家就不理会这个新来的人了。
大家自顾自的聊天谈笑,人差不多聚齐的时候,总旗刘新勇骑马也到了,那魁梧汉子就跟在旁边。地位不同,所受的待遇自然也完全不同。
刘新勇一出现,到了的大部分锦衣卫都满脸笑容的大声问好,总旗刘新勇也满脸笑容的点头招呼,显得威望颇高。不管领导怎么对你,作为下属总要笑脸相对,在现代职场上混的风生水起的王通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让他对一个在自己父亲去世的时候还要来谋夺家产,甚至连安身之处也要一并夺走的上司微笑逢迎,楚箫抬起头,脸上全无笑意。
冷然看去,却和那刘新勇正好对上,刘新勇脸上的笑容就在这一刻僵了下。他低下头,刘新勇脸上又挂上了笑容,继续冲着别人点头招呼去了,总旗管五十人,是百户的副手。
刘新勇来这边的时间也掐的准,他这边招呼打完,田百户的宅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百户田荣豪走了出来。喧闹的门前立刻安静,刘新勇早从马上下来,齐齐的躬身见礼道:“参见百户大人,百户大人安好。”田荣豪站在门前扫视了一眼属下,眼神不经意在角落处的楚箫身上短暂停留。
他随即扬声说道:“皇恩浩荡,诸位当谨守本份,勤勉从事。”“诺”,“昨曰可有事”,“无事”,“今曰一切如常”,“遵大人命”,这都是很套路化的仪式。
楚箫机械的跟着众人躬身答话,简单几句,田百户的亲随给他牵来了马,田百户骑马而去,上峰一走,众人又是喧闹起来,簇拥着此时地位最高的刘新勇,奉迎谈笑,不多时也都各自散去,说是有事当值,十有八九都是闲逛游乐。
至于这留守的居然只有楚箫和张世强,“这岂不是冰箱”,他嘟囔了句,却让张世强糊涂,两个人沉默走到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宅院。
这宅院外面看着就是民家,走进去却发现格式有些不同,小院子地面铺着石板,堂屋厅堂的隔断都被拆去,角落处放着些半旧的兵器,在正厅处有一张方桌,几条木凳。他记得从前跟着父亲来过类似的所在。
这就是锦衣卫下面各百户办公的所在,但这边条件简陋,除了难得的上官来到,谁也不愿意呆在这里,留守待命,压根就是无事可做,张世强又是个闷葫芦,两人大眼瞪小眼。
无话可说,当真是无聊的紧。虽说家里还有几百两存银,生活上也不愁,但呆在此处,和外面不打什么交道,恐怕留守下去的话,永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那可真是实实在在被冷藏在这里了,到时候在寻衅找点毛病,就算不让你走,你自己都要主动离开。他心中这么想,却没有表露出来,甚至还主动帮张世强收拾了下院子,好在很快就到了午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