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成到底是个精明人,虽说为了攫取政治资本,但在女儿的婚姻大事上还是审慎再三。他先是和彩娥商量对策,得出的结论是:栓牢虽然瞅准时机赚了钱,成娃又是队上的绝对领导,家里也没有老人牵绊,但刘家势单力薄,村支书的位置能否延续长久?何况,他们亲亲的女子,翠莲,似乎对栓牢并不上心。
还有一点,学成自己总结到,就算娃娃愿意,也得使些绊子。“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这话可是在理,要是轻易把女子嫁给刘家,往后就不是他学成说了算,而是成娃,或者栓牢管事,自己还得再低人一截呢!
“这可不行!”他自言自语,甚至是低声怒吼。
现在正是放工吃午饭的时候,彩娥正在灶下做饭,听到自家男人吼叫,以为是嫌她做饭迟,连忙应声:“催啥咧,就好啦!”
学成还沉浸在自我斗争的“二人世界”里,也没有注意自家婆姨的话,仍然自顾自地说:“嗨呀,这还真是个难怅事,不答应吧,得罪支书,答应吧,又怕娃娃受委屈。”
日头正大,翠莲在离家不远的小溪旁洗好下锅的菜叶,分毫不敢耽误便一路小跑地往家赶去。她知道,她大跟村里的大多数男人一样,都是急性子,放工回家吃不上饭定要发火,而她妈,同样半斤八两,一言不合就吵,二十年来,大大小小的阵仗,啥样的她都见识过。
她跑到院内,正准备把洗好的菜叶拿进灶房,却听到父亲嘟嘟囔囔的声音,以为俩人已经吵上架了,仔细瞅时,才看到她大正背抄着手独自在屋内来回踱步。这倒实在令她新奇,于是悄悄把菜叶塞给灶下的母亲,又蹑手蹑脚地藏在了山墙后头。
“得让成娃自己来,嗯,还得寻个媒人,不然日后旁人少不了说闲话!”
这话翠莲听得清清楚楚,她恍然大悟,原来,她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大现在正为她的婚姻大事犯愁咧!准确的说,还在为他往后在村里的地位思谋呢!
“大,你都胡说些啥?”
翠莲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她大正在飞速转动的思绪,他回过身,见女子正站在身后,难免尴尬,只得接着说,“这事本来还在跟你妈商量呢,商量好了再寻你说。”
“那咋,你俩商量好了就行,我不愿意都不行?”
“这叫啥话,大这不是还愁着咧!”
翠莲不说话,只是扭头跑到了灶房,她早便探听到了栓牢的心思,加上村里旁人的闲言碎语,着实让人不自在。
彩娥做好了饭,见女子独自跑到灶房,正好帮她搭把手,灶下的将息未息的柴火散发出呛人的烟气,极不情愿地慢慢磨灭了。
“给你大把饭捎上,我还要锁门,一会儿鸡跑进来啦!”
“哦。”翠莲端起两碗煮着几片菜叶的玉米糊糊,又转身朝屋里走去。
彩娥锁好灶房门,从烟气弥漫的人间“仙境”逃离出来,她的一双眼睛被熏得红红的,左手端着的不算粘稠的饭上,似乎还带着灶下不情愿熄灭的未燃尽的柴火喷发出的灰烬。
“太阳怕不是从西边出来啦,今晌午咋没嫌做饭迟了!”彩娥并不知父女俩人的秘密。
“妈,你跟我大是不是已经答应把我嫁给栓牢啦?”翠莲开口问。
“啥,你听谁胡说的?”彩娥张口答。
只有学成,除了不紧不慢地喝着饭,还不忘吧嗒几下旱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