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事的时候不小心出了声,娃娃都听见啦。”
“反正也不打算瞒着娃,干脆说开了,也好听听娃的意见嘛!”学成这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彩娥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也觉得在理,便没有吱声,只是呼啦呼啦几口喝完了碗里半热不凉的饭。
农历十一月,对劳作了一年的庄稼汉来说,是少有的相对清闲的时日。就连成娃,这个村领导,现在也没有着急催促社员上工,原本就隐匿于深山的村落,哪怕如何开荒种地,仍以山地居多,隆冬时节,实在不必太过计较。
这不,一家三口吃过饭,竟还有时间琢磨娃娃的婚事。
“你大说的对,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事得好好思谋啦。”
翠莲不言语。
“你要是不愿意,给大说,咱也不是非他栓牢不嫁嘛。”学成接着婆姨的话茬说。
翠莲不言传。
实际上,她对栓牢不算厌烦,只是觉得林正跟她更合的来,虽然做人不算精明,也不至于吃闷亏,最主要的是,林正看着顺眼。
可是,这样的话,这样的想法,她是万万不敢让父母知道的。
旁的不说,林家单家独户,父亲早殁,就连吃饱饭都不能保证,更别提盖瓦房咯。而盖瓦房,似乎正在村里悄悄兴起。
“这女子,你好歹交个底呀!”
翠莲回过神,被脑海中刚刚一闪而过的可怕想法吓了一激灵,竟脱口而出,“好着呢好着呢!”
学成夫妇同样被这回答怔住了,“这么说,你是愿意这门婚事了?”不等学成开口,彩娥抢先问。
“啊?啥婚事?”
“你跟栓牢的事呀。”学成这才有机会补充。
“哦,这事我暂时还不想,再过一两年行不?”
“你刚……”彩娥的话没说完就被学成打断了,“娃娃刚不知道在想啥,这事情,急不得!”
在彩娥眼里,尤其是经历了和成娃的一番吵闹波折后,她越来越觉得栓牢家好,在村里,谁家能比他家更适合自己的宝贝女子呢!
话说这年十二月,雪已开始向村落到处纷纷飘洒了。付先生,这个在床上躺了旬月有余的老前辈、老支书、老领导,终于还是没能盼到来年的春天,与世长辞了。村落似乎一下失去了掌舵者,除去付姓本家人,其他旁姓人家也都不约而同地参与到了这场隆重的悼念仪式中,悼念场设在付姓人聚集的专门腾出的一片空地上,任由雪花纷纷洒洒,老人们的眼角、孩童们的脸庞,那般肃穆、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