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赘言,一路上,大伙的话题从调侃栓牢转移到了笑话林正身上,不长不短的三十多里路,换作平日,大家走走停停,少说也得小半天,可今天却因为多了调侃林正而变得不怎么漫长,这不,付姓小伙由于和林正更熟,总能你一言我一语地逗起大家的乐子。
“正哥,我看那个叫淑莲的女子八成看上你啦,眼窝都是直的!”大家哈哈大笑,拉着架子车的栓牢也跟着说,“正娃子,我看人家那女娃长得好着哩,你不是前几天还叫我给你瞅对象嘛,刚好,咱下回来直接去她们村提亲,咋样?”
林正被一伙四五人的哄笑声搞得满脸通红,他的心也扑通扑通地乱跳,这感觉,让他一面对大伙说着“不敢胡说”,一面又觉得玩笑不能停下,着实矛盾。
糟糕,这是心动的感觉,爱情的酸臭味!
可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子怎会带来爱情呢?莫不是上苍庇佑?
“可不敢胡想,栓牢哥的事都这么难办,我可啥都没有啊!”林正暗自思忖。
一行人返回村落时已是午后,下地出工早已晚了,当然,他们头天便已请好了假,这是栓牢他大刘支书特批的,作为酬报,卖椽所得的钱须给大队上交一部分。
这样皆大欢喜的事,社员们是双手支持的。
翠莲现在正在灶房给栓牢煮面,她远远看到一伙人从石桥上过来,赶忙又在灶下加了一把火,大锅里的水随即翻滚起来。
“今儿个卖椽还顺利吧?”翠莲见栓牢把架子车停放好后,一边给锅里煮面一边问。
“嗯,啥都顺顺的,天到底暖和啦,把人走的又热又饿又渴。”
说这话时,翠莲已经煮好了满满的一大碗手擀白面,递给了栓牢手里。就眼下的光景来说,村里还没有几户人能这样敞开了吃面,大多数人家也就是晌午吃顿面,而且多是玉米糊糊快熬好后掺杂几根六成白的面。
至于林正家,除过逢年过节,玉米糊糊熬稠了都是奢侈。
“哦,对了,今儿个回来的路上,有个女娃好像看上正娃子啦!”栓牢噗啦噗啦地很快吃完了一碗面,翠莲端来第二碗时,他明显吃得慢了。
“啥?”翠莲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一丝涟漪,脸也很快扭到一旁,并未直视栓牢。
“好像还跟你名字有些像,叫个啥淑莲来着。”
“哦。”翠莲接过丈夫手里的碗,木讷地说,“你还要不,锅里还有些。”
“还多不,我可吃不了一碗啦。”“没多少,就半碗。”俩人你问我答,太阳已慢慢被门前的山挡住了半边脸,栓牢吃过饭,本打算找林正商量下回卖椽的日子,却发现翠莲站在灶房门前,手里拿着他递过的碗,眼神呆呆地不知想些什么。
“翠莲,你咋啦,是不是哪里不美(不舒服)?”
“哦,么咋。”翠莲赶忙回过神,转身回灶房洗锅碗了,她说不上思索什么,只是原本平静如水的内心被淑莲的突然出现激荡出丝丝波纹。
“我这是干啥呢?可不敢再胡乱想啦!”翠莲自言自语道。
大院坝内,几只老母鸡悠闲地觅着食,见主人将一把烂菜叶扔在地上,争先恐后扑棱棱地飞奔而至,四下抢夺。
栓牢很快穿过石桥来到了林正家,这当儿,林正正在自家的自留地里给庄稼除草,他一只手挎着柳条筐,另一只手麻利地把仅只露头的草捡拾到筐内,生怕一不小心会漏掉某个不听话的“杂草余孽”,这种“斩草除根”的劳作方式,跟平常上山出工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