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山道院。
独立小院,大院士膝下掌上明珠长住屋舍内。
“小姐昏睡了足足半月之久,时至今日,仍未见丝毫苏醒迹象。”
“唉!你又不是不知晓,小姐倾心之人已于半月前战死,据侍卫回禀,那一战不可谓不惨烈,大师兄乃道院翘楚,天之骄子,修为强悍,他只身独闯龙潭虎穴,与无数凶残妖邪血腥厮杀了足足三天三夜,终究不敌,饮恨当场。”
“道院上下相继赶往议事大殿齐聚,此事一经昭告,宗门震动,犹如掀起滔天巨浪,门外门诸多弟子群情激愤,欲自告请命下山讨伐妖邪,小姐当时悲痛欲绝,不愿相信事实真相,体内气血上涌,一口鲜血随之怒喷溅洒,当即倒地昏迷不醒。”
“小姐也真是太凄惨了,不仅心爱之人身死魂消,而且,小姐本来身子骨便尤其孱弱,久病缠身,经不起这一番折磨,身子眼见几近痊愈,可这一重磅消息传来,她再也承受不住巨大打击,病情再次复发,且相比起初还要严重得多,这真是作孽呐!老天爷也太狠心了,折磨一次还不够,还得连二连三的折磨,倘若小姐自此永不苏醒,那又该如何是好啊!”
“嘘!你不要命啦!此地可是大院士独立居所,我等如今一举一动皆受护卫暗中监视,若是你这番话经他们之口传到大院士耳中,小心你小命不保。”
“我嘴贱,我嘴贱,希望他们没听见,不然,我这小命可真将不保了。”
在这间别致闺房内,五名丫鬟奴仆正各司其职,专心细致打扫房内各处,兴许是诸事繁忙,从早干到晚,一整天下来也讲不上几句话,憋得实在难受,其中两名丫鬟便紧挨着窃窃私语,偶尔低声碎碎念,以为会相安无事,殊不知,她俩从头到尾一番话早已被暗处护卫清晰听个透彻,之后不久,这两丫鬟的好日子也即将走到尽头,在背地里议论是非,道院规矩森严,其中最轻刑罚之一,也是千刀万剐,丢给豢养妖兽当腹中餐。
奚梦瑶此刻正安静躺在病床上沉沉昏睡不醒,历经半月悉心呵护调养,气色恢复了许多,已不似最初那般惨白无血,她昏睡得尤为安详,精致俏容不施粉黛,已然倾国倾城,即使如今重病缠身,卧床不起,这般昏睡姿态也颇令人心疼怜惜,气质过于迷人,若丁点不受外人疼惜,也实属说不过去。
“大师兄,别死,你别死……”她双眸细长睫毛轻微颤动了下,嘴里发出娇声闷哼,旋即断断续续说着一段话,语气虚弱无力,声音虽细若蚊咬,但依旧令闺房内一干下人清楚听见,他们停下手头之事,尽皆呆滞愣住,统一往病床上瞧去。
“小姐醒了,小姐终于苏醒了。”
“快快通禀大院士。”
“好嘞!好嘞!”
经历一阵短暂惊愕愣神以后,他们随即欣喜若狂,在领头干事冷静指挥之下,那两名丫鬟正欲欢喜跑出闺房,一路急匆匆赶往大院士住处,向其通禀这一大喜事。
‘呼’
正当此时,一阵凉风迎面吹拂而来,下一刻,在场几名下人还未彻底反应过来,一道高大身影背负双手,瞬间出现于闺房内,不由多想,急忙走到床边坐下,检查女儿病情。
一干下人瞧见来者,便赶忙齐齐下跪恭敬叩安,与大院士接触如此之近,心里是万分紧张,多多少少更滋生恐惧害怕,来人气势之强横,压迫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退下。”奚寒封悉心照料,检查女儿气色,视线未移开分毫,仅仅从其口中冒出这一句简短之言来。
“是。”一干下人恭敬退去,顺带轻轻关上房门。
“乖女儿,你如今感觉如何?”他关怀备至,若非昼夜细心照料,又怎会昏睡短短半月便苏醒过来,爱女心切,自然需亲力亲为,令她得到最好休养。
“爹爹,大师兄的陵冢修建在何处?”奚梦瑶缓缓睁开眼眸,每每开口讲句话,都无比虚弱艰难,她眼下沉浸在巨大悲恸之中,伤心过度,病情虽稍显起色,但始终不见彻底康复,爱慕之人已亡故,已然生无可恋,如今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念头,却是那座空坟罢了!
“女儿,你这又是何苦呢!”他怕极了女儿会想不开做傻事,便只好尽量疏导,“你如今身子骨很虚弱,其余琐碎小事不必多管,先专心养病要紧,待养好了病,才有力气去做其他事。”
“爹爹,您快告诉女儿。”奚梦瑶眼底伤悲之色越发浓厚,眼眶略微噙着泪水,“不然,女儿将寝食难安,至少让女儿去他坟前磕头拜香,他一个人太孤单了,女儿想陪他解解闷。”
“唉!你这犟脾气像极了你娘亲,如今你也长大了,为父便更加管束不了你了。”他默默注视良久,见女儿如此伤痛欲绝,虽尽力安抚,却见效甚微,他犟不过女儿,内心最终还是软了下来,轻轻摇头叹了口气,双拳握紧了几分,终究还是松口了,“那小子的陵冢就修建在万骧山,迟些时候,你再过去上上香祭典一二。”
“万骧山?”她轻声呢喃了句,接着眼神便坚定了些许,欲起身掀开被褥,“女儿必须现在去。”
“不可,万万不可。”奚寒封脸色一变,连忙伸手制止,“你大病未愈,不可鲁莽行事,倘若牵扯了伤口,你让为父如何是好,为父会心疼的,迟些时候再去祭典,也是一样,你又何必急于彼时呢!”
“乖乖听话,先躺下休息,早去晚去并无多大差别。”他费尽唇舌,神态颇为急切,语气尽力保持温和,额头不断沁出细密汗水来。
“爹爹,女儿就这一个要求,女儿必须立即前往万骧山,还望爹爹您莫擅加阻拦。”她同样急切,也牵动了伤势剧烈咳嗽,在她父亲输入一缕柔和力量之后,方才稳定了许多,可却仍旧不松口,“女儿求求您了,让女儿立刻去见见大师兄吧!”
“好吧好吧!”他颇为无奈,唯有妥协答应,“都依你,都依你便是。”
“不过……”他转而又话锋一转,面色凝重道:“你如今身子虚弱,必须让护卫随行陪同,在旁细心照顾,唯有如此,为父才算彻底放心。”
“嗯!”她微微颔首,这完全不过分,父亲担忧女儿安危,乃情有可原,为了以防万一,派遣护卫陪同,也是怕她中途昏迷,或是起了自残倾向,对于父亲此举,她又何尝不懂,但更多的是理解,也并未再多加推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