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夫人的祖上就是兰台令史,几辈子的读书人,她从小就知道这些。
可是谁也没想到,家里却出了个能打仗的哥哥,安烈帝时攘除外患立下了汗马功劳。
哥哥去的时候无妻无子,她这个诰命夫人,也是因为哥哥才被封的。
范虎那时候还只是一介小官,本来清寒,还是靠着穆氏夫人这一品诰命的俸禄,他们才着实过上了好日子。
后来,范虎逐年升迁,看穆氏夫人的眼神就开始不大对了。
今夜听见夫人敢跟他说朝廷的事儿了,不免就有点动肝火。
“你们穆家是曾经风光,可是那都过去了,你现在也是要学那妖孽,还要干政吗?
我就是要参那个妖女,把我的夫人都带偏了,真以为女人能成事啊。”
夫人听了这话就觉得范虎大约是不可挽救了,那原本还残存了一点夫妻之情,也在这一刻都碎裂了。
“老爷既然心意已决,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大人自己掂量着办就好,我明日就带了儿子回乡下去。真要有什么事情,也好保得两分祖产。”
范虎一听夫人要回乡下去,想必是真的动了气,“这都腊月里,眼瞅着过年了,你这又是闹什么?”
夫人提高了声音,“我闹什么?现在是谁闹?
你也知道腊月了,快过年了,你这会给陛下添堵,他能给你好看?
你打算着他还是那个刚从宾州上来的小布商吗?”
范虎一愣,他没想到夫人竟忽然提起了皇帝。
是呢,皇帝该怎么想,他会觉得自己是拳拳忠君爱国之心,还是故意挑刺、找茬的呢?
如果是前者,那大概率就还是将自己的奏章留中不发。
如果是后者呢,范虎禁不住觉得大冷的天,后背上也开始冒了冷汗。
“夫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兰昭仪这是在逼我啊。
我可不想被一个番邦的女人取笑我没了骨气,成了混吃等死的老家伙。”
夫人冷笑一下,“老爷要做忠臣,我自然拦不住,只是谈何后宫嫔妃,这可没有先例。
出了徒然惹人笑话,还能如何?
这个兰昭仪就是再出格,凡事也都打的陛下的旗号,就是把小皇子抱去结绮阁,那是她吩咐的?
必然是皇帝一声令下啊,老爷你不会是气傻了吧。
如今跟兰昭仪对着干,那就是跟陛下对着干。
你真的要以身犯险吗?”
范虎的身子晃了晃,又用力挺直了:“以身犯险,我这身子不值得什么。
夫人,还是明天就带着儿子赶紧回乡下去躲一躲吧。
靠着这些年的积蓄,怕也是能颐养天年的。
我就是要参那个妖女,你就等着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