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吴老婆子抹了一把脸上干透了以后胀得脸皮疼的泥巴,道,“赔钱,对,赔钱。陪我们金贵三百文,不,六百文,不,一两银子。对,一两银子,拿不出来,我就撞死在你们家门口,叫我儿子去衙门告状,秀才家欺负乡下穷种地的,逼死老婆子。”
陈礼荣满头是汗,吴老婆子洋洋得意,脸上幸福的笑容几乎要溢出她那张大脸。
荷珍突然笑了出来,冲吴老婆子道:“你们朱家也要点脸,就吴金贵那名声,还值一两银子,想钱想疯了吧。”
陈明业把她拖到后头,不让她说话。乡下地头,名声要紧,尤其是女娃子。
吴老婆子冲着她怒目而视:“贱丫头,大人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你们陈家还是秀才家,有没有教养了,跟长辈这么说话?”
陈明辉直接顶上了,他也是个嘴毒的:“你是什么长辈?我们老陈家跟你们吴家屁点关系也没有。怎么着,老吴家穷得祖宗都不要了,想认我们老陈家的祖宗做祖宗了,想得倒美,没门,窗都没有。一把年纪了,倚老卖老死不要脸,见过认干亲的,头回见着你这种舔着脸给自个儿换祖宗的!”
吴老婆子气得咬牙切齿:“谁要给自个儿换祖宗,你们陈家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陈明辉笑得很欠揍:“不换祖宗你搁我们跟前充啥长辈呢?说话就说话,少摆谱,还有闲工夫管我妹妹教养,咋不看看你家娃子的教养,长得磕碜不说,心还毒。”
人身攻击,赤裸裸的人身攻击,荷珍在后头听得差点拍手叫好。
吴老婆子哪里受得了,吵不过小的,就冲陈礼荣这个软柿子发难了:“陈秀才,你啥意思?找个毛头小子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我要撞死在你们家门口,让我儿子去县衙……”
陈礼荣觉得,跟个乡野泼妇吵架是一件十分掉价的事情,陈明辉身为陈家的男丁,正上着学,读着书,跟个老婆子在村口吵闹个不停,实在是太不明智了,他呵斥陈明辉:“明辉,你怎么说话的,你吴婆婆虽然不是我们同姓的长辈,那也是上了年纪的了,跟你奶是同辈的,你……”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连陈明业都忍不住翻白眼了。
桃珍差点给陈礼荣跪下了,她冲着陈礼荣,带着哭腔求他:“爹,算我求你了,你能别说话了吗?你回来站着,行不?”
陈礼荣茫然地看着她。
吴老婆子笑出声来,对陈明辉道:“你看,陈秀才都承认我是你们长辈了。”
眼看着陈明辉被陈礼荣拖进了死局,荷珍不得不又重新上场,她挣开陈明业的手,道:“哥,我们老家是水洼村的,我们以后都会回去的。”所以,赵家村这个离水洼村十万八千里的小村子里的那点破事,对她根本不会有啥影响。
陈明业觉得这理由很好很强大。
荷珍走到前头,对吴老婆子说:“吴金贵他奶,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爹承认你是我们家长辈了,我爹说你和我奶同辈,和我奶差不多年纪的大梁朝多了去了,难不成普天之下皆我长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