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看病很快,本就不是什么大病,小孩子吃坏了东西拉稀,他治得多了去了。把了把脉,问了王八几个问题,他就退了出来,到了厅堂。
陈明业准备了笔和纸,李郎中大笔一挥,龙飞凤舞的写了张方子,对金氏道:“小娃子贪嘴,不能她想吃啥就给她吃,人参吃多了还会出毛病,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吃多了。要知道,过犹不及,这次吃伤了脾胃,肯定要养一阵子,可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来了,接下来要吃些清淡的……”
金氏稍微识几个字,懂得不多,看张普通方子连蒙带猜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她看完了方子,打断李郎中,皱着眉头问他:“上头这些药材听都没听过,人都这样了,不需要开些黄芪、参片什么的养养气血吗?”
“……”刚刚说过人参不宜多吃的李郎中一脸无语的看着她。
金氏挺直了腰板,将纸递还给李郎中,带着一种迷之自信,道:“劳烦大夫重开一张方子,这些什么草什么根的,我家八……姑娘从没吃过,也吃不惯,要配药,就配好的。”
“嘶……”李郎中差点把胡子给扯下来,这是几个意思,嫌弃他开的药太便宜了?
正当李郎中惊疑不定时,金氏又发话了:“开些参片黄芪什么的,当归也不错,一道加进去,不必为我们家省钱。”
李郎中在一种很懵逼的状态下,迷糊着接过了金氏递还过来的药方子,拿在手上好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金氏说了什么,气得暴跳如雷,他把方子拍在桌子上,道:“胡闹,药是这么吃的吗?我开的方子是对症下药的,你当这是在酒楼点菜呢,想吃啥就吃啥。你们这个娃子是吃坏了肚子,不治病,给她吃参片黄芪当归做甚?这不存心害人吗!”
荷珍拿着个簸箕,找了一把破笤帚,装模作样站在廊下扫地,半天也没扫好一块地儿,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里头的动静。
上头金氏与李郎中这段对话一出,她背过身,差点笑岔了气。
见过没钱吃不起药的,嫌弃药太便宜硬逼着大夫给换的倒是头回见,还指定了药的种类,非叫大夫给填进去。
李郎中估计这辈子没遇到过这种病人家属。
陈明业连忙出来打圆场,一番鸡飞狗跳之后,总算安抚住了李郎中。
李郎中看完病要走,临走前,连正眼也不给金氏一个,对陈明业道:“你们家里来个人,随我回去取药吧。”
金氏和陈明业冲院子里拿着把破笤帚磨了半天洋工的荷珍看了过来,荷珍留下是为了看金氏笑话,可不是为了给人跑腿,眼见着这边没戏可看,不等他们张嘴,立刻开溜,拿着簸箕和笤帚“嗖”地跑到了后院。
桃珍正在后院喂鸡。
一眼看去,二十几只鸡,全是顶着大红鸡冠的公鸡,几只小母鸡蔫头耷脑地缩在角落里,也不吃食了,看上去十分不好。
荷珍把追着母鸡啄的公鸡用笤帚赶了,又忍不住冲桃珍抱怨起了金氏:“大伯母买了八只母鸡、四只公鸡,还跟我说,母鸡吃不完,养大些能留着下蛋。谁知道咱娘回头就给整回来十五只公鸡,大伯母买的母鸡还没下蛋呢,就要被公鸡啄死了。她这不存心跟大伯母过不去吗?谁家买鸡买十五只公鸡的!”
桃珍对这十五只鸡也是满腹牢骚:“可不是吗?上回去找米婆婆,路上被人逮着问十五只公鸡的事情,我都快臊死了。你说多买几只母鸡,我还能说养了能多攒点蛋,一气买了十五只公鸡,别人都知道是吃的,背地里不知道咋编排我们。”
编排金氏是个败家婆娘,不会过日子,当然了,陈家其他人也落不着好,这么多鸡又不能全进金氏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