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和“太便宜”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这是嫌贵喽?六文钱里头,还没算荷珍和陈明辉从乡下上来城里的车费。按照定价,这可是便宜了一半了。
卞氏心里就不是滋味了,面上却不显,伸出手,冲放板栗剪子的桌子指了指,装作没听出她话音的样儿,道:“宁子娘,都在这里了,还有几个,被他们剪板栗用了,不是新的,就没摆出来,你自己挑一个吧。”
宁子娘瘪了瘪嘴,开始拿起那几个板栗剪子,认真地挑选了起来。
从刀片到木头柄,每一寸都细细地看了,一个看完又拿起另一个,一直这样反复研究,直到所有的板栗剪子都检查了一遍。
荷珍见她脸上嫌弃的神情越来越明显,最后都有点藏不住了,才不情愿地挑了一个,道:“我就拿这个吧。”
卞氏不由得松了口气。
做买卖,最怕做熟人的买卖,给了便宜价钱,还要被人觉得在“杀熟”。
宁子娘掏了铜钱出来结账,结完账,她却还不肯走,捏着板栗剪子,嘴里问个不停。
“咋就剩这几个了?你们以后不卖了吗?”
“这个剪子的刀刃为啥要做成这样?卡牢了不行吗?这样怪不好使的。”
“听说两文钱以后可以换个新刃儿,你们不怕亏钱吗?”
一个个问题被不停地丢出来,起初卞氏还好声好气地回答她,到后面,卞氏也被问得不舒坦了,跟县太爷审犯人似的,问得也忒多了,买个板栗夹子,还要把她家那点子赚钱的门路都掏干净不成?
她敷衍了她几句,把事情都推脱到了陈明辉和荷珍身上,趁着大贵过来喊她给给库房补货的时候,找借口溜了。
陈明辉怕陈明涛这个蠢弟弟那张不把门的嘴巴又爆出什么惊人之语来,干脆把他叫出来,送他去坐车。
店里留了荷珍和黑子,一个收钱,一个招呼客人。
吃过了午饭,杂货铺陆陆续续又有人过来买东西了,黑子忙推销忙得不亦乐乎。
荷珍坐在柜台前,才手下一笔钱,正要往抽屉里划拉。
宁子老娘忽然凑上来,神秘兮兮地问她:“你们这板栗剪子是不是不卖了?”
荷珍莫名其妙:“不啊,我们还要继续卖的。”
“嗐,”宁子老娘一脸着急,责怪荷珍不懂事的样子,道,“板栗剪子卖多了,以后买你们开口子板栗的人就少了。反正这板栗剪子,卖一个你们也挣不了多少,还不如早早不卖算了,还不耽误以后卖板栗挣钱。”
说的好像我们不卖,就不会有其他人卖似的。
荷珍看了她一眼,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