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脯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能是男娃子比较粗枝大叶,荷珍坐在针线铺子里,等了一下午,也没见着门口那仨吵起来或者争论起来。
他们三个依旧其乐融融。
到了后面,憨娃子很明显饿了,揣着个碗喝了好几碗水,没填饱肚子,最后干脆回家,从自家包子铺兜了几个白馒头和肉包子过来。
他把兜回来的东西给大家分了,荷珍也分到一个肉包子,她捏着包子,留啃着没馅儿的白面馒头啃得起劲的憨娃子说话,她问他:“你咋从自家兜这么多肉包子过来,仔细你爹打你一顿。”
“我爹才不会呢。他老嫌我走猫逗狗,不干好事,我和明涛一道看板栗摊子,他觉着这是干正事,可高兴了。”憨娃子嚼着白面馒头,一边还催她快吃肉包,“你别光顾着跟我说话,快吃啊,我特地拿了刚出笼的,肉包子热着才好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荷珍咬了一口肉包子,朝外头也在吃肉包的宁子看了一眼,到底没忍住,试探着问出了口:“我四哥刚才不是拿了芙蓉糕出来吗,还有桃脯,你咋不吃?没找到吗?”
憨娃子啃完了馒头,道:“没有,刚才不是一直在忙吗?我歇下来的时候,那什么芙蓉糕就没了,宁子说他饿得不行了,没忍住,给吃光了。”
这他喵的……
荷珍忘了肉包子烫口,一口咬下去,吃到嘴里,差点烫得她跳起来。
憨娃子笑眯眯地道:“你慢点吃,我去外头看摊子了,又有人过来了。”
荷珍好不容易把嘴里那口包子咽了下去,再冲宁子看去时,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了。
一个男娃子,咋能有这么多心眼,连小伙伴家的一点吃食都要坑……
坑这么点吃的,要是能发财也就算了,最多也是嘴里甜几下,咽到肚子里也就没了。瞧他穿的衣裳,还住在通州城里头,也不像是穷得吃不起饭的。
赵家村里头穷得一天只能吃一顿割嗓子的麸皮窝窝头的人家,都没他这么做人的。
不过一般人做不出这事,胆儿要肥,脸皮要厚,被拆穿了,朋友都没得做了。
荷珍吃完了肉包子,又看了一会儿铺子,天就黑了。
卞氏招呼宁子和憨娃子留下来吃晚饭,憨娃子因为收错钱的事情,死活不愿意留下来,还跟卞氏说了:“婶儿,我家里有饭,不吃了,我今天算错了钱,少收了三文钱,你拿饭钱抵了吧。”
说着便一溜烟跑走了。
轮到宁子的时候,他照旧扭扭捏捏说要回去吃饭。
卞氏没法子,又拿了碗出来,拨了菜要给他带回去,荷珍见不惯他那把好人往死里坑的样儿,心里特别腻歪,“嚯”地站起身,对卞氏道:“大伯母,还有个汤没盛出来,太烫了,我端不了了,你进屋去端一下吧。”
“这菜……”
“我来给宁子哥分,”荷珍笑眯眯地冲宁子看过去,“我分好了让他带回去。”
荷珍做事,卞氏一贯是放心的,她转头就厨房里头去了。
荷珍拿着碗,怕卞氏中途回来,手脚利落地给宁子拨了菜。跟中午卞氏给一碗饺子的大方不一样,她拿出当年做餐饮时打包一人盒饭的眼力劲儿和身手,绝对不多挑一筷子,每一样菜拨了一点,肉菜也是,不多不少,全部都是一个人的份,顶在米饭上。
宁子看见那个菜分量的时候,眼睛就瞪得老大了,再也维持不住那种阴郁儿童的模样,死死地盯着荷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