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氏把桌上凉掉的瓜片咕咚咕咚灌下了肚,不曾想嘴里烫破了皮,喝水都疼。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指着桌上的茶盏道:“那这什么瓜片,剩下的都给包了,给长青家送过去。你们表姨真是的,守备太太匀她什么好东西都往我这里送一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东西,我们能吃得惯吗……”
其他几个人不置可否,说句实在话,这种程度,以他们的层次,实在是消受不起。
卞氏还在埋汰秦氏做事不靠谱:“回头我要好好说说你家表姨,净喜欢瞎倒腾,送些吃食衣料也就算了……”
荷珍回去把剩下的茶叶包好,提溜出来,给了卞氏。
卞氏嘴里头实在是疼得慌,热开水吃下去都疼,只能把水放凉了,一口一口小口啜。
荷珍凑上去给她看了看,哪里是烫破了皮,分明是撩起了好几个泡,最大那个正好在舌尖上,到了后头,越来越疼,说话时不小心就抵着上下颚,不小心就碰到了牙齿,旁人听着,仿佛是个大舌头。
这便不大好出门了。
荷珍把收拾好的两个篮子摆在柜台上,对卞氏道:“大伯母,知府家还是我去吧。”
卞氏自然不会同意:“不行,街上乱糟糟的,万一被冲撞了,出点事,你奶非扛着擀面杖捶死我不可。”
荷珍倒是不以为然,哪里能出什么事,出了这么大的治安问题,几处同时着火,地方官员本来就上火,城里头加强了警戒,现在连通州大营的千总都带兵进城了,到处都是官和兵,这种几率下还有人想找事,那可真是活腻歪了。
荷珍就劝道:“大伯母,不要紧的,我这是给知府家小姐送东西,路上遇见衙门的人也有说词,通州大营的就更不怕了。也不是那么吓人的,我刚听憨娃子说,邬家那个宁子和姐姐还在巷口卖板栗呢。知府家离我们这里也没多远,走一会会就到了,不必过分担心。”
通州城的知府人还不错,来了好些年了,约束门下诸人行事,也没可着劲折腾百姓。
街上没人,完全是大家被昨天夜里那阵仗吓住了,也累坏了。大火把通州城东南西北烧了个遍,城里头几乎一大半人跑出来救灾了,吓得半死,还流汗,流血么也是有的,荷珍听陈明辉说,昨天他们赶到东街那个着火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有人冲进去救人了,驼出来好几个,自己也跟着伤了。
荷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算把卞氏说动了。
不过肯定是不能叫她一个人去的,陈明辉也被派出来陪她去知府家走一趟。
荷珍和陈明辉一人提一个篮子,路上还真没遇见什么事,行人急急匆匆埋头走路,衙役也没碰到几个。
走到一半时,荷珍好奇,就问起了红双喜结子报价的事情。
按照工时来算吧,她一下午最多绣一个荷包,绣到眼睛疼,再精致,顶多卖十几文。结子就不一样了,注意力不用那么集中。双喜结这种不大的,她吃完午饭打到天黑,两个妥妥的。
按照陈明辉的报价,她一个下午就能赚六十文。
也难怪那对母女要觉得贵了,她也觉得这报价略黑心。要不是后头出来一个知府家的冤大头,她撑不住真可能给人降价。
陈明辉却一脸不以为然,道:“这哪里是我说贵了,我还嫌说得太便宜了呢。之前听大表弟说去吃喜酒,是表姨父平级一个把总家儿子娶妻,那媳妇是商户家的大姑娘,‘囍’字都不是剪的红纸,用的都是结子、络子。听说小的一个一百文,大的要一两银子,可把大家稀罕坏了,后来……”
后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