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荷珍和陈明辉正在憨娃子家包子铺里买早饭。
她捧着一大海碗热乎乎的豆浆,一抬头就看见杨千总骑着马领着一大队人,又双叒叕从街那头奔过来了。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隔着老远都能看见他绷着一张脸,摆出了一副老子不好惹你们这群渣渣个个欠老子几百万的表情,马不停蹄地从他们身边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
荷珍听见包子铺里隔壁桌子上几个大老爷们嚼着大馒头,在议论几个通州大营几个兵头子家遭灾的事情,说话内容十分浮夸。
“你听说了吗?通州大营刘守备家出大事了,一把大火,烧了好几间屋子……”
“刘守备家?不是杨千总家里头吗?我三叔的表姨的孙子的妻弟他堂舅是倒夜香的,听说今天天没亮,他看见杨千总家大门里头,抬出来一百三四十个死人!”
一百三四十个?!你以为杨千总家是集贸市场还是春运火车站,一百多号人,他家基本上能喘气的都死完了吧?算上他家的看门狗都不知道有没有一百三四十条命!
荷珍听得囧囧有神,瞌睡虫都跑光了。
陈明辉也是十分无语,眼见着这群人把杨千总五族连带着家里的耗子都要变成孜然烤肉了,忍不住凑上去打击这群满嘴胡沁的人。
他带着疑问问那个一开始起头的人:“大叔,你听谁说杨千总家死了一百三四十个人的?”
“什么听谁说的?那是我三叔的表姨的孙子的妻弟堂舅他亲眼所见,他倒夜香,认得这些贵人。他说杨千总被烧得胳膊和腿上皮都没了,躺在门板上,一张脸全毁了,看着一具一具尸体被抬出来,当场就哭出来了……杨千总一个练武的汉子,平时见惯了血,都熬不住号啕大哭,可见他家是有多惨了,哎,可怜呐!他那样子,怕是以后也要落下残疾了……”
陈明辉和荷珍:“……”
杨千总才刚骑马从你眼皮子底下带着一帮人冲过去,毁容?人家脸上表情不要太丰富,他生龙活虎,现在一棒子敲死十个你都不带喘气的,大叔你吹牛逼好歹打个草稿好不好!
荷珍阴阳怪气地夸了他一句:“大叔,你那个倒夜香的亲戚,一大早蹲人家门口,从第一具尸体数到第一百多具,这怎么说也得花上一两个时辰吧?他这热闹瞧的,自个儿的活都不干了,真是有够敬业的。”
又不是数豆子,抬尸体总归中间会有间隔,有的被埋在下头的还得刨出来。先不说一百三四十个死人要有多少人来抬,谁去抬,倒夜香那位仁兄又不是社会版记者,站那里纯数数就能领一份工资。天不亮饭碗也不要了就搁人家门口看了热闹回来给其他人做现场报导,这不是有病呢吗。
荷珍把人噎得接不上话来,人回头就对他们没了好脸色,来赶他们两个走:“小娃子家家懂个屁,一边玩去,别乱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