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丙不知为什么,正在放空,听到年半夏的声音,才回神过来,咋舌道:“原来做大夫这么忙……”她想到了三七刚才的话,对于大半夜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这事心有余悸,“这也太苦了些……”
年半夏不以为意,反道:“三七这个人,就是话多。我是大夫,就是吃这碗饭的,怎么能嫌弃苦呢?再者说了,如今这世道,做什么不苦?又不单单是做大夫的最苦。”
这倒是的。种地的苦吧?管着庄稼,再冷再热都得下地,还得担心老天不给脸。读书人苦吧?十年寒窗无人问,读不出来就得熬着,有人熬白了头发,也不一定能捞得上一个童生。
荷珍剥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眼睛却朝年半夏看去。她的眼下一片青黑,笑容却是真真的。荷珍对她印象一直极好,如今这个小年大夫在她眼里头,又添了一条肯吃苦的好处。不知是否是因为职业的缘故,年半夏说话做事一向有条理,外柔内刚,是荷珍认识的这个年纪的人里头,最叫她欢喜的一个,相处起来不累,不会因为她们是小孩子就随便糊弄她们。
跟崔小丙闲话完毕,年半夏才笑盈盈看向荷珍,道:“你上回跟我说要拿干花来,叫我看看收不收,我盼了许久,不见你来,还以为是出什么岔子了。”
岔子倒是没出,不过她中途又跑去做别的了。
回去在吴家讨到了赔偿,她突发奇想捣鼓出了板栗开口器,兴高采烈以为能挣上一笔块钱,然而老天爷存心不叫她好过。开始时准备不足,全程手忙脚乱,到了后头,干脆起了人祸,通州城八百年没遇到过的大灾大难,被她给撞上了。
于是开拓挣钱新思路就失败了。
然后她就想起年半夏这个备胎来了。
荷珍勉强撑住了老脸,才没红成猴子屁股,她含糊地跟年半夏解释了:“前些日子我去城里大伯家了,在那里住了一阵子……”荷珍拖过放在地上的背篓,从里头拿出了准备好的白瓷罐子,递给年半夏,道,“我一回家就去山上采了野菊花,用清水轻轻漂了一遍,又蒸了一回……”
蒸出来再晒的菊花干会有轻微的药味,正好合适医馆里头卖。
医馆的药材都是用纸包了,一包一包捆着的,年半夏以为会看见一纸包的碎干花,荷珍拿出一个白瓷罐子时,还愣了愣,等接到手上掀开一看,干花卧在白瓷片里头,散发着阵阵清香,叫人看着,觉得赏心悦目,不提炮制得如何,光是这卖相,就叫人满意了一大半,心下不禁叹上一声心思巧妙。
荷珍道:“菊花茶清热明目,我想着买来平时喝也挺好,或许会有人愿意买来当茶喝,正好家里有罐子,我就装了拿来了,怕包着压坏了花,不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