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大官面前,他们通州城的知府算啥子?
墩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很有道理,他点了点头,又对阿七感慨道:“以前我们村子里的人老说,那些大户人家庄子上的人不能得罪,见着了要绕道走。这些京里头的人家个顶个的不讲理,谁要招惹上了,哭都没地方哭去,等着被捆了捉去按在地上打死吧……可把大家给吓的!”墩子觉得被骗了,“我今天才知道,那都是假的。庄子上的人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比咱们这里的人讲道理多了,说话厉害点,但是人家出口的话有理有据,不仗势欺人,比这些个知县知府的好多了……”
“她不是山后头那个庄子上的。”
“什么?”墩子正说得兴起,没听清阿七说了什么。
阿七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我说,你刚才见到的那个特能说的丫头,她不是山后头那个庄子上的。你要道谢也可以,可别搞错人了。”
“啊?不是啊?”墩子一只手搭着扁担,一只手挠了挠头,道,“我看她见着了知县家的人一点不怵的,还敢去笑话人。这个曲知县是咱们隔壁县桐宁县的县令,大小也是个官啊。刚才五爷爷帮我和那个人说好话的时候,你都没瞅见其他人那样儿,听见这是知县家的人,还牵扯到了知府,一个个连屁都不敢放,就她敢站出来帮忙……”
墩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他是真心感激人的。
无动于衷的人太多了,虽然不知道那丫头站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为了帮知府家小姐正名,还是给他解围,最后的便宜确实是他们占了。
要不是有她把曲知县家刁奴给吓住了,今天所有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墩子用他那贫乏的语言再把之前他认为仗义执言的小丫头表扬了几遍,直听得边上的阿七耳朵生茧,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快走几步,躲开他,跑去前头了。
墩子扭头不见了小伙伴的身影,赶紧伸着头去人群里头寻,见他走到前面去了。
他也挑着担子哼哧哼哧往前跑。
挑夫的活计对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毕竟有些太繁重了,加上担子上的东西确实有些分量,没走几步,他就喘的跟条狗似的了。
他追上阿七,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阿、阿七……你、你小子……跑得够、够快啊……呼呼……你以前不、不是住、住城里的吗……还、还是京城这种地、地方……你挑担子咋、咋比我还厉害……看你人也不壮,力气倒是不小啊……呼呼呼,不行了,喘死我了……”
阿七见他伸出了舌头喊累,瘦削的肩膀上扛着一根扁担,整个背都被压弯了过去,心生不忍,不由放慢了脚步,对他道:“你到路边休息一会儿吧,我陪你坐一会儿。”
原本还喘得不行的墩子立刻反对道:“瞎说啥呢?多休息几回,赶不上五爷爷他们,咱们连去的路都摸不着。况且桐宁县离得不近,咱们送完了东西得在天黑前赶回来,路上耽搁久了,回来时就得走夜路。咱们兜里揣着钱呢,走夜路不安全……”
“等会儿,阿七,你刚才说啥来着……”墩子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一事,话锋一转,又把话题给兜了回去,“你刚才说那丫头不是庄子上的,她脑门上又没刻字,你咋知道她不是庄子上的?”
叫“阿七”的少年径自往前走着,没有答话。
墩子问他:“你猜的?”
阿七抿着嘴,拧着眉头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