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娘的话叫大家唏嘘不已,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人再讲话了。
荷珍裹紧了身上的袄子,驴车颠颠地走,车子里人挨着人,安静得仿佛能听到大家的呼吸的声音。
赵大娘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是一阵叹息。
荷珍有点受不了这压抑的环境,干脆靠在车壁上闭目眼神。
才靠上去没多久,许是车厢里头人挨着人,窗户门帘子又遮得太严实了,缺氧,荷珍前一秒钟还在琢磨怎么才能接种牛痘的事情,后一秒就睡神附体,人又开始迷糊起来了。
到一个路口转弯的时候,驴车猛的震了一下,她因为惯性,“啪”地砸到了边上的人,边上那位婶子赶紧把她抱起来,放到边上。牛大才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刚才那辆马车一直跟着我们……”
跟着他们做啥?
搂着荷珍的婶子嗓门挺大,一听就跟个炮仗似的炸了:“跟着咱们做啥?我们到镇上去找大夫,这些人也要跟,这咋还盯上咱们了……”
荷珍耳朵险些被她给震聋了,耳膜都要被刺破了,她赶紧捂上了耳朵,从她手上挣脱开来,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有脾气不那么冲的就劝人了:“……也不一定是在跟着我们,说不定他们也要去镇上,这不就顺路了吗?”
这不叫顺路,这叫冤家路窄。
一想到后面跟着这么一辆马车,原来就很不好的心情,这会子更抑郁了。
荷珍掀了帘子往外头看了看,整好是在拐弯的地方,她们坐的驴车刚转了过来,之前那条路上,马车正在跟着转弯。
赵大娘坐荷珍对面,荷珍一掀帘子,外头有什么,她也看得清清楚楚。她一看见宋家的马车,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她嘱咐外头的牛大才:“大才啊,你往边上靠一靠,他们是马车,肯定走得比咱这驴车快,叫他们先过去,省的等会儿那几个小娘皮又要来聒噪。”
牛大才应了声,果真抽着驴子,慢慢往路边靠了。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外头什么动静也没有,荷珍正要掀帘子,牛大才把头伸进来,茫然道:“我停下来了,后头那辆马车也跟着停下来了……”
荷珍边上那个大婶儿就真火了,她从车蓬子的窗户口上探出头去,朝着后头就吼:“你们要跟在我们车后头想做啥?”
荷珍被大婶挤到了边上,她脸贴着车厢壁,从缝隙里头看见后头那马车好久没动静,摇晃了几下,忽然红笺掀了帘子出来,扒着窗,也学着大婶的样子喊:“路又不是你家的,我们爱走哪儿就走哪儿,你们管不着……”
这话还没说完,她就像是被人拖住了衣裳一样,头往后一缩,装起了缩头乌龟。
对面那个窗口马上又换了一个人出来,这回是绣枝了。
绣枝惯例道歉,姿态摆得特别低,开口连说好几声“对不住”,再温声细语地解释道:“我们要去云盘镇镇上,我们少爷这病耽搁不起了。红笺不会说话,但她没什么恶意的,还请原谅则个……”
也不提有没有跟他们车,也不提为什么跟他们走一块儿。
“你们别再跟着我们了!”
“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