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珍骂人,一口气不带歇的,这才骂了一半,炮仗就飞到街对面,在对面一排屋子的屋顶上头炸了。
等她最后一个字骂完,下面的人陆续反应过来,在经过一阵嘈杂以后,像一只只探出水面的鱼,仰着头往上看。
伴云瞪着四散的炮仗皮,眼珠子差点滚出来。
何年那眉毛一耸一耸的,勉强朝荷珍弯了弯嘴角,道:“这位姑娘,我觉得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不是要……”
误会?有啥误会?
老铁,你就差把“心机狗”三个字刻在脸上了,还敢说误会,你当大家是瞎还是蠢啊。
“有啥事待会儿说。”荷珍又出了一顿气,仿佛刚刚吹了一瓶82年的雪碧,是通体舒畅,她一点不想把宝贵时间浪费在这种货色身上。
何年哪里肯罢休,张嘴还要说话。荷珍扭过脸去,清了清嗓子,扒拉着窗户,开始朝下头喊话:“各位乡亲父老,大家听好了,咱们镇上没有痘疮,大家该干啥干啥,不要再往街上挤了,回春堂的于大夫、刘大夫可以证明,那绝对不是痘疮……”
这活确实有点费喉咙,而且极其单调无聊。
因为各位群众老爷们的问题继续延续了前头已经被成功疏散的那一波人的风格,换汤不换药。问题除了“你是谁”,就是“你怎么知道不是”。
荷珍很淡定地无视了问她是谁的那一个问题,回头冲陈明业道:“哥,把党参弄上来,轮到他出场了。”
陈明业这头还在疑惑,巴依老爷动作灵活得根本不像一个两百斤的胖子,他后退两步,把陈明业的活抢了过来,朝下头大喊一声:“阿熊,把党参带上来!”喊完又想起之前那一出,赶紧又叮嘱道,“不准用扛的,你把他给我抱上来!”
“好嘞,东家!”
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党参就白着脸,出现在大家年前。
苟熊用的是公主抱,姿势极其标准,党参那惨白惨白的脸,见到大家,立刻红润起来,尬得恨不能把自己脑袋切了。
荷珍没去管他,她像一台卖打折促销袜子的录音喇叭,把之前在老茶馆说的那些话又说了一遍,然后冲着党参使了个眼色,道:“赶紧的,还得赶下一场。”
酒楼靠窗户的窗户一向视野极佳,能眺望远处,又能看到街上的行人,是比较黄金的位置。
这跟回春堂边上那间外头搭了违建简易棚的旧茶馆不一样,是直筒造型,没有棚子的顶挡着,几乎是党参脑袋一伸出去,街上的人就见到他了。
也幸好这里的视野好,党参那张标志性的脸人人都认识,他才说了一句“我是回春堂的党参”,后头就有点吼不动了,荷珍只能继续代劳。
她说一句,党参在后头说“对的”、“没错”、“就是这样”,折腾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把大家说得愿意回家各找各妈了。
荷珍差点给累趴下了,她捂着喉咙回过头,巴依老爷捧着一杯茶送到了她手上:“大侄女,快吃口茶润润嗓子,瞧你那样儿,这声音都吼哑了,女娃子变成破锣嗓子可不成,将来会被嫌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