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珍在边上,看着三七从账上划拉银子,划拉着划拉着不够了,要去票号银子了,这会子忙得要死,再说了,不好禁着足吗,谁有空去票号取钱。
先记账,把确认好的赔款记下来,回头过了这两天,再来回春堂取。回春堂开在这里,医馆又不会关门。
于是荷珍倒霉催的又多了一项给宋长青记账的活,郁闷得她想吐血。
什么叫自作自受,她这就是!她要是不多嘴,说不定双方现在还在协商讨论,等天黑了,还讨论不出个章程来,还得挑灯夜战……
这夜战就跟她没关系了,到了那时候三七和党参不管哪个,肯定就腾出手来了,她到点直接睡觉,这挂号桌让出去了,这记账的烂事就跟她扯不上关系了。
荷珍的笔挥得就没停下来过,绣枝两头跑,荷珍这边接待了谁,她听完苦主的诉苦,就得回去禀报给出钱的宋长青。
宋长青到里头去了,单独一间房里休息。
没法子,人小胡子衙役都说了,大夫说不是痘疮就不是痘疮,万一后头又是了呢,到时候这病传出去了,谁负责。得先等着,等他吃了药见了效了,身上的疹子真下去了,这回春堂大夫诊出来的结果才能作数。
荷珍写字写得手都要瘸了,偏偏陈明业这厮,那身上的老泥多的跟济公活佛身上的麦丽素仙丹似的,搓了半天了也没出来。
党参上茅房的功夫,去里头问了一遍,结果烧水的婆子捂着嘴跟他笑:“这哥儿这是得有多久没洗过澡了,滚泥坑里去了吧?添了三四趟热水了,又换了一回水,这都用上第二回了。”
党参心说:那味道大的,什么滚泥坑里了,分明就是掉茅坑里头再爬出来的。
出来时,跟荷珍就不那么说了,就说还没好,气得荷珍直翻白眼。
申请赔钱的还挺多,并且越来越多,开头荷珍瞧着还有点真,到了后头,地痞无赖都捧着脚一瘸一拐来讹钱,四个衙役可算是派上大用场了,拿着刀往那一杵,吓退了不少来骗钱的。
绣枝里头外头来回跑,把外头的事情进去说给宋长青听。跑得汗流浃背,荷珍见她这样儿,倒没说什么。
边上有人记得上午大闹回春堂的时候,绣枝不是挑大梁的,她从头到尾没说过几句话,就觉得三个丫鬟里头,这个最老实些,不像其他两个那么乖张不讲理。见她这样里里外外跑,感觉她是被其他两个不懂事的带累了,就说她:“这里头就没你什么事,刚才又不是你喊出来的,还有一个嘴皮子最利索、还动手挠党参小兄弟脸的那个呢?叫她出来!”
绣枝就白着脸笑了:“红笺也被吓得不轻,不要喊她了。”
“害得主家赔了钱,还吓着她了?不过是得吓着了,这么多的银子跟水一样洒出去了,把她论斤卖了都不够还的!你们家主家还真是好性儿,这种人,也愿意保下来。”
事情过去了,瞧见宋长青那大出血的样子,银票不停地往外拿,再大的气也要消了。
绣枝道:“哎,就是因为她这样惹事,我才不敢叫她再出来了,她脾气冲,虽然也没多大坏心,到底是处事不周到,三句话就得罪人,给家里头惹事,主家仁厚,也不能让她太放肆了,不如叫她在里头支应着,大家都自在。”
这话说得十分有水平,不是不把人放出来,就是怕她再得罪大家。听起来特别真,感觉这说得都是掏心窝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