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一夜的长门被薰风徐徐推开,新城又回万缕春。
身形被倩纱的屏风勾成朦胧绰约的影,是我斜卧在小塌上,看屋外云卷又云舒。卧榻观晴日,该是一件妙事,案上几卷随意散落的宫滕名册,在穿堂风过时轻微地颤抖。
阿妙从廊下转来,说储秀出事,讨要公道。我只手摁着眉心,并未抬头细细问来,只当又是口舌之争。漫不经心问,”哪三个?先问问什么事,若非什么要紧的,权且责令几句。"见人近门口,又置下右臂,蹬直身子,招人回来。“可有说因为什么。”
许是因今日事毕,极少有这般闲暇,香茗在案,茶烟氤氲。阿妙将那小滕的话转述而来,方知越了口舌嫉妒的界。我素知储秀非如这如许春光般和煦,暗笑背后那人行事露出马脚。
当下由阿妙陪着,自往储秀去。及至,杂声忽冷。我冷目扫了扫尚面红耳赤的三人,又见得周遭人众屏气,方于心头有了预判,只朝众人出声
"哪个口齿伶俐些的,前来说话。“
春风和煦,尚且日光明媚,打在身上柔软舒适,檐间沙沙作响,许是燕儿筑窝,欢声笑语好不快活。光迷了眼,抬手遮了一把,却调皮地越过手面,我闭了眼,只剩通红的一片。这些时日常在屋内耗着,做些绣花,读些诗书,自个儿的马术本就技艺不精,想也是荒废了许久,久坐盈盈起身,月白衣衫一齐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我将青丝盘起,换一身利落装扮,独自前往跑马场。
脚步轻巧,瞧着明媚光景心情自然大好,马场广阔,马儿们似是蓄势待发之态,我上前,仔细地挨个看看,挑了一匹通体红棕,皮毛油亮,竟较我高了些,牵着马走出一些,踏扎实了一跃便上了马,扬手挥鞭,一声响亮的马鸣入耳,接着有风擦过脸颊。随着马蹄逐渐快了,恍惚间竟生出一种江湖快意,仿佛可一笑泯恩仇。
光辉洋洋洒洒,明明是张扬骄矜,却又温柔到了极致。
姑娘今儿又遛去戏阁看戏去了。
结果姑娘兴冲冲的到来那儿,却被那里的管事告知今儿戏班子没能进来。姑娘漂亮的脸蛋瞬间耷拉下来。垂头丧气的姑娘这就想走,突然眼睛就发亮。“这里头的青衣姑娘在吗!我.....本主……想见见青衣姑娘!”
那一位不知所措的青衣姑娘还没来得及画上浓妆便被管事的叫了出来。我倒没打算看她唱戏。我前几日来的时候看见戏班子里头的青衣姑娘甩着漂亮的袖子。那身段,那姿态,有容若是能学得一二,那才是真的不得了呢!
青衣姑娘扶住了有容的腰肢,她温温柔柔的声音在有容耳边响。有容朝空中掷袖,拂面,再走莲步。青衣姑娘见我的错处,因着我是主子,她也不好对我怎样的指教。她只有一点点一点点的耐心教导着有容。她倒是庆幸有容好相处,学得也快,点播两句便有了成色。有容今儿操起了长袖,她舞起来欠火候,但她肯练。
这宫里头的姑娘百花齐放。程有容不能输,她也输不起。有容默默的拭去鬓角的汗珠。她如今的苦泪全都为了自己的夫婿一笑。在这座宫里头。
我除了他,我可什么都没有了。
清霜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揉着被撑起的肚子听她道来,这赵夫人虽是江南女子性子也烈,还以为江南女子皆是柔柔弱弱的模样,清霜不禁想起了自己在家中的娘亲,风风火火的却对清霜是有求必应,表面强烈心底里柔软。看着面前已然见底的空碗,更是想到了魏夫人端着大碗从厨房走出的样子,下回再见,不知何时。
“如此下回定要赏赏姐姐英姿。”
武将之女,骑射武略虽是女子,可就不见得比旁的差。闻她言向外一张望,好在无人前来,放下心。不觉月已高升,明一大早还得早起听课去,敛起笑意佯作严肃
“即是如此赵秀女可不能向旁人说起,否则....”
顷刻眉眼又染上笑,狡黠之意尽显
“否则,我可得出卖你咯。到时候你可有口难辩,只得与我做那一根绳上的蚂蚱,生死与共咯。”
我寻寻觅觅一处没有人迹的静谧。我相信紫竹林是我顶好的去处。已然是到了初夏的时候,有容这头已然觉得闷热了。饮者晓得她好生怕热,她对有容说紫竹林里头林荫广,这个时候也当是舒爽的。当是避暑,也当是偷摸着练舞。有容踩了双舒服些的鞋子便出了饮虹轩。
虽说紫竹林地方偏远,只不过有容所住的留仙宫在后宫正正当当的位置,去紫竹林倒也废不了她多少的时辰。我向紫竹林里头的深处觅去,饮者瞧清楚了四下无人,我这才敢甩开我的广袖。
我含羞带怯的目光被袖子遮去,我捻起了指头伴俏,软软的步履踩在竹叶上的声音便是有容的钟鼓,竹林里头沙沙沙的声音便是有容的妙弦。有容踮起脚尖,她想要把自己完完全全的融进这片天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