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详细的奚兰早已与涟漪商议好了备下。遂明粹上下有条不紊地前后忙活着,奚兰寻思着自己在殿里头呆着也是无聊,宫中上下必已经装饰一番,她倒不如带着夷安出去转转。
正命婢子去唤夷安时,通文身边的张顺公公却至了明粹,奉上了通文准备的春节贺礼。
奚兰自是心知了此便是通文的打算,便笑着应了命婢子接下。又请张顺吃一杯春节喜庆的茶。
待张顺走后,奚兰将那礼拿出来瞧。箫一支,想来通文是记着那天她同他在桃李林碰见时候,她正在练吹箫。瞧着这般好的箫,奚兰忍不住试试,音色好极了,似乎平常的曲儿用这支箫吹出来便倏尔变得不同了。
便冲着这支箫,奚兰也下了决心要将这箫熟练了。
东珠一对却是不寻常的东西,奚兰忙命人将其收起来。
收了通文的礼,奚兰便开始寻思着回礼。而即是春节的礼,便该春节时候送。若过了时候,便也不成心意了。恰奚兰欲出明粹转转,倒不妨亲拿了回礼送去,也算是她一番诚意。
奚兰同婢子至了明粹她的库房里,金玉陈设皆是寻常,乐器通文似乎也用不上。奚兰思来想去,终究也不晓得通文缺什么。
奚兰犯了难,但这礼终究要回。奚兰在库房踱步几个轮回,忽而想起前几月她有盛周时曾攒下了些好茶未曾来得及品。
奚兰忙命人取了茶出来,细细瞧瞧色泽上佳,闻起来清香异常,味道应当尚可。
此时夷安已至了库房门口寻她,奚兰将缘由讲了,便同她一同往通文那处去了。
至门口,想通文今日依旧不得闲,奚兰便将这茶交给了殿内的太监,烦他转交给通文,说是她给通文的春节礼。
“皇上近来事忙,还烦你将这茶转交。均是些几种上好的茶。白日可解寻常茶的腻,晚上也提疲惫时的神。记得仔细收着。”
周歌子本来是不兴起那样早的,她视力不好,本就视物模糊,再寻个夜色抵消景物的轮廓,天地一色,美则美矣,她行动起来却比盲人还要谨慎。从前在家,父母就为她的视力伤神之至,以至于将她送进这大内来,还教扶桑盯着她限她挑灯夜读,限她女红刺绣,像犯人被看管一般拘束。但今天她是金丝雀儿被放出了笼儿,天边刚露鱼肚白时,扶桑就把她从梦里摇醒了。
到底还是小姑娘家,自制力要弱些,一日早起便觉得头昏沉,阖着眼不愿睁开,等睁了眼见扶桑捧着烛台,火苗在周歌子面前晃来晃去,倒是一下子就猜出了现在的时间,迷迷糊糊地朝她抱怨道:“扶桑,那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天还没大亮呢。”
扶桑先是笑,随即又恢复了她从来都一本正经的面容。她把烛台放在木桌上,更坚决地催促:“不行。贵人是忘了?您今儿与江主子约了要往临花台赏花呢。”
照理晨昏定省是定时的,她起再早绕不过这一套例行公事,倒不如赖到平日里的时刻,等匆忙把那套章程走完,再回来对付她的约定。但想着如此她恐怕要由着宫里一片凌乱地赴约,只自己打扮得干净利落掩盖身后的不堪,周歌子借着思虑那图景又在暖和的被窝里停留了须臾,终于还是觉得不可忍受而爬了起来。她凭着扶桑做她的眼睛提示着梳妆打扮,简单的妆面,稍微涂些脂粉中和白皙的肤色,发髻上左不过插了两支玉簪,选了一身青色宫装,然后便指点着下人做起往后晨定还才会回来做的杂事。等晨定真的回来后,她寻思着似乎万事皆备,待要出宫却又停下,如梦方醒似的让扶桑专门取了她绣着芙蓉花的帕子来。
她特别喜欢那张帕子,不止因她清雅的设计和细密的针脚,一瞧就知道不是绣娘赶工的大路货,而是大家闺秀一针一线用心的作品,更因那送她的人。她虽被限制女红,但正可以此为由闹了扶桑替她动手,帕子是不缺的;重要的是情义罢了。
及至到了临花台,那一位却还没到。起初周歌子觉得自己早到些也是礼貌,但久候不至她忍不住也去唠叨扶桑:“教我那么早出了宫门做什么?”完全罔顾虽然是扶桑教她起床,却是她自己急急出门的事实。然而急也无法,她也并不恼,只等着就是。
我皱着眉将一碗安胎药喝下去,觉得委实太苦了些。作夜又飘雪了,今早地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阳光下瞧着波光粼粼。我想着今日怕是路滑,就没敢出去随意走动。四季再一次轮回,我看着日益隆起的小腹,满打满算,春天再来时,他也该出来了。
蘅语掀起门帘,我便感觉有一瞬间的寒凉。除了蘅语,迎面还带来了华淑媛的婢女。我奇怪华淑媛找我何事,带那姑姑将来意禀明,我委实惊讶了一番。金小一死了,还是自缢,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我的玉佩。
又有人死了。在这里,死人仿佛想吃饭一样平常。我刚开始时常心惊,现在却能游刃有余地面对发生的一切。
我想起早先熏珝好像说过,挂在衣服上的月牙玉佩不见了,那玉佩不过是个装饰,相比别的玉不太贵重也没什么特殊含义,我想着丢了就丢了,不必大肆寻找。莫非金小一手上就是那块月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