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已研究出一种可令鱼类长久保鲜的办法,正在实验攻关之中,若此事成,则沿海鱼类可供给内地,无论春夏秋冬,皆可实用,对增强我大唐国民体质,必有巨大利好……”
李世民认真看过了李牧的奏疏,他沉默了片刻,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高公公,道:“难道朕又猜错了?这小子不是为自己找后路,而是真的为了社稷百姓?”
高公公张了张嘴,见李世民没有往下问的意思,琢磨了一下,还是把嘴给闭上了,这种问题能少说一句是一句,可别往自己身上扯了。
李世民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鱼是何物,是肉啊,也是粮。道理很简单,吃了鱼肉,肚子也能饱,吃的粮食自然就少了。大量的渔产,意味着紧缺的粮食,将得到纾解。而李牧若能找到长久保鲜的办法,就意味着,沿海取之不竭的鱼肉,可以惠及内陆的广大百姓,也许平时,百姓们吃不惯海鱼,但是到了灾年,有的吃就很不错,谁还在意吃什么?
李世民仔细咀嚼着奏疏中的话:“欲国家富强,不可置海洋于不顾,财富取之于海,危险亦来之于海……”
海上能有什么危险?
李世民想象不到,这不是李世民的事情,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想象不到。因为他们的敌人,没有来自海上的。但是李牧煞有介事的说了,李世民便相信,李牧很少正经,但他用正经口吻说的话,没有不应验的时候。
李牧的意思是,在明州设置水军,但是此等大事,不是随便就能决定的,还得交给兵部去商议,哪怕最终定下来了,也有一定的流程要走,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事情。
李世民叫过来一个小太监,让他把书信中关于建立水军的一页,拿去兵部,让侯君集组织人商议。他则把其他的信都收好,让高公公保留起来。
“陛下,要瞧一眼送来的骨骸吗?”高公公小声问道。
“已经运过来了?”
“运过来一部分,小太监回报说,一颗牙齿有一人来高呢。”高公公笑着说道:“送鱼的水手还说,当时侯爷率船出海,遇到鲸鱼,与之殊死搏斗,杀得海面都染红了,那鲸鱼,竟与船一样大,双方搏斗数百回合,不分胜败……”
李世民无语苦笑,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在扯淡啊!
“哪有那样的事情,夸大其词了吧。”李世民不信,他也没见过鲸鱼,对鲸鱼的体积,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朕倒很想见见,何来的如此大鱼,你们的话,朕不是不信,实在是过于的匪夷所思了,等都到了,拼好了,朕看了实物再说吧。”
“陛下圣明。”高公公捧了一句,其实他也没亲眼见到,也是不相信的。
……
李世民不信,但是有人信。李承乾就信的实实在在的,他第一时间去看了鲸鱼的牙齿,确实有一人高。为了第一时间看到鲸鱼的全貌,他便派人守住了城门,一旦都运送进了城,他要第一时间知道。
这一日,午膳过后,一个小太监呼哧带喘地跑了进来,惊扰了正在和称心一起喝茶的李承乾,李承乾微微皱眉,正要呵斥,就听小太监禀报:“太子殿下,入宫,入宫了,过了承天门了!”
“什么入宫了——”李承乾忽然反应过来,道:“都运送到了??”
“是的,太子殿下,好多人在看呢!”
李承乾一把抓住称心的手:“赶紧!”
称心有些犹豫,想把手抽出来,但是李承乾抓得紧,他也没办法,只好听之任之,随着他的力道,被他拽走了。
俩人一路小炮,来到承天门,巨鲸已经进了城门,皇城里头的各衙门的官吏都跑了出来,一阵阵惊呼声音此起彼伏。
那一个个巨大的大骨,在无数禁军校尉的搬抬之下,搁在了地上。
也只有在皇城,才能有足够的空间,对这鲸鱼的鱼骨进行展示。
鲸鱼骨实在是太大了,一副椎骨,足足二十米长,上百人像是抬轿子似的,气喘吁吁的扛着,许多人已是累的要趴下了,等他们小心翼翼的将其放置于地时,全都已经大汗淋漓了。
鲸鱼是哺乳动物,并非是人们所认知的鱼类,它的骨骼,与鱼类还不尽相同。可怕的是它的颌骨,这颌骨上下之间,足以容得一座小楼。
还有那一根根巨大的肋骨,触目惊心。
这可忙坏了禁军校尉们,单单是搬动此物,都是一项大工程。
不过……宫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人。禁军校尉,太监高手,所有能搬抗的,都上手了,搬运的速度倒也不慢。
看着这庞然大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太大了!
李世民本是对于李牧所描述的鲸鱼,是没有太大兴趣的。或者说,他对李牧夸张地形容鲸鱼,压根就是不相信的。
当他得知鲸鱼到齐了,甚至……他压根有些不愿来看,有这个时间,批阅几个奏折不好么?只是因为他把这件事给忘了,高公公以为他还要看,就让人搬运进来了,都已经搬运进来了,那么不看白不看,这才慢慢悠悠过来了。
看到这副骨骼的时候,李世民呆住了。
这骨骼,竟比寻常的殿宇还要大。
尤其是在这骨骼之下,来回搬运小骨头的校尉和太监,如同一群如蚂蚁一般,在来回走动。
李世民的内心……震撼了。
这就是鲸……
身后的高公公吓了一跳,脸都白了,生怕这是一只妖物,会冲撞圣驾,他下意识的,想要扯住李世民。
可李世民已经加紧了脚步,来到了鲸鱼面前。
在这周遭,已许多当值的官员,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仰头看这巨大的骸骨,饶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李世民已经徐徐的走近,站在一根肋骨之下,他比量了一下,神情复杂,他昂头,沉默,突又垂头,接着,侧目。
“陛下……此鱼甚大啊。”旁边的中书令岑文本赞叹道。
这是一句废话。
“陛下,见此鱼,臣……臣竟诗兴大发。”说话的是虞世南,他是个书法家,诗文不咋地,但是却总喜欢来上那么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