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郁延一愣,还未说话,那边的周温面色却已经连续变了三变。
周温自诩名士风流,自是十分尊崇古时那些名士的风格。所谓名士,除了不出世的那些,还有喜好服食五时散这类药物的,剩下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品格。
忠君。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其中的士,指代的便是名士。而所谓知己者,便是了解他们,赏识他们的人。为了这样的人,那些名士甘愿奉献自己的一生。
而镇远侯府养着周温等人,其实便相等于“知己者”,周温既然已经成了顾郁延的贴身仆从,那么以他自诩名士的态度,自是要为顾郁延奉献全部的。
然而现在顾郁延连下两道命令,周温却是丝毫不动。游意这般明确的指出,除了是说出周温不是一个合格的仆从之外,更是直至死穴,表明周温配不上“名士”这个词。
事实上,周温也确实配不上。但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深切的信心,他是配的上的。而这个人,就是周温他自己。
到底是该遵从顾郁延的命令给游意道歉,丢掉这一身傲骨;还是坚决不道歉,保留这一身自以为是的名士风流?
周温一时之间竟是因为游意一番简单的话,陷入了两难。
这是极难的抉择,寻常人都难以立刻抉择出来。
但就在周温挣扎的时候,顾郁延却是替他做出了选择。
“游小姐说的有理。”勾了勾唇角,显露出一个笑容来,顾郁延脸上再没有之前的忧虑,依旧是那副清风朗月的恣意少年人模样,他笑道:“这样不忠的仆从,确实不该留在我的身边,如此不若赶出去。”
周温终于抬起了他半垂的头颅,只是那双被众人看见的眸子里,此时布满的尽是不敢置信的情绪。
“公…公子,老周也只是一时没想好,不至于……”祝元武也在一旁说情。只是他显然不熟悉这项业务,说的话磕磕巴巴,显出一副笨嘴拙舌的模样。
但有了祝元武这么几句插科打诨一般的话,周温终于从刚才震惊的情绪之中挣脱出来了。然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公子,你不能这般对我!”
便是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游意,听到他这话,也是忍不住开始同情起顾郁延了。
至于同情什么?
有这么蠢笨的手下为贴身侍卫,以前顾郁延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亦或者说,能派遣这样无能的手下,镇远侯真的是如传闻之中的那般,喜爱自己这个嫡子吗?
不会是假的吧?
“顾公子,你家的这仆从可真是有意思。”游意调侃一般的笑了笑,却是重新进入了看戏的状态。
顾郁延此时也顾不得她的态度。他面色微沉,但不仔细看的话,别人甚至都发现不了此时他在生气。
“你说本公子不能这般对你?”顾郁延勾了勾嘴角,笑容却与以往完全不一样,那是一个凉薄的笑容,他继续说:“你觉得为何,本公子不能这般对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态度吓到了,祝元武此时成了一个撅嘴的鹌鹑,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
但周温不是他,虽然觉得顾郁延此时态度有点不对,但相比于以前在京城时公子生气的模样,眼前这态度已经算是十分好了。故而周温便壮着胆子,道:“公子,我是您的贴身侍卫,乃是侯爷亲自指派的,您不能这样对我。”直白点的意思,便是“我是老侯爷派来的,您老的权力还没那么大。”
“噗。”游意笑出声。
本来气氛被顾郁延冰冷的态度弄的有些紧张,如今游意一笑,其他却是将注意力尽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顾郁延还好,只是有些无奈,却不会生气,“你啊……”
那边的周温却好似一个一点就炸的*桶,此时怒气冲冲地就开口了,“游小姐,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你便对在下与祝兄下此毒手。此事不言也罢,但如今你又对公子百般挑唆,还侮辱嘲笑与我,难道竟是当我镇远侯府无人?!”说到最后,周温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更是理了理身上长衫的衣襟,想要表现出风度翩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