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又来。
那鲸向海,鸟归林。
我一人冷清盼着,雪也翩然飘了下来,弥地池面结了一层厚厚晶蓝冰壳,现如今连游水也无处可去。我便终日在雪地上与那荒夷小鹿挨着坐,翻看屋中书籍,打发闲闷时光。
复又是一场大雪,我推开木门,屏了把红油伞,深一脚浅一脚踏雪而去。
出门方走了一里路,一抬头,平静路面哪里兀自生出这么大个雪块。这雪块姿态圆润饱满,我方以为这满天下唯有梦鹤老儿能生得这般优美曲线,不想今日能得见这雪落天成之景观。不仅感叹,看来梦鹤老儿说的不错,果真是我见识浅薄。
我上前几步,想要瞧个分明,那成堆雪花竟一瓣两瓣落下,渐渐露出了些许皮肉之色。
喂哟,这是哪个倒霉的过路小妖怪,倒在这冰天雪地里给冻成冰块,立在这里!
我紧忙手脚并用,连扑带刨,这小妖怪将将现了丝真容。我凑上前去探个究竟,正对上那雪白浓密毛发之中一对圆睁睁的大眼睛,吓得我一激灵,干干撤出好几丈远!
吓煞我也!
过了半晌,匀了匀气,心脏算是妥帖归了原位。嗳?怎的有几分眼熟?
我一拍大腿!
呜呼哀哉!
原是那梦鹤老儿硬生生戳在面前!
见这梦鹤老儿一副落魄模样,像是被革去了官职,法术尽失。看来,这仙家官职也不是稳贴饭碗啊!
我伸手去探他额头,指尖轻轻一戳,只见那老儿晃晃悠悠,顺势向那身后低坡滚跌而去。我大惊失色,踉踉跄跄跟在后面边追边嚎,“老梦啊!你这般去了,我如何对得起你啊!”
话音未落,见那老梦已然滚成了白胖圆满的雪球,风驰电掣向那坡底巨石奔撞而去。
我鱼儿今天要害了这老儿性命!罪孽深重!必招天谴啊!
“哐!”
雪球撞上巨石应声碎裂,那老梦从雪破中现身,软贴贴垂下双脚手臂。
我赶伏上去,瞧那老梦尚且还存丝丝缕缕鼻息,连连拜天叩地,将他扛扶回房。这肥厚圆满的老儿,个子不高,且是分量十足得紧啊!只闻“哐哐”几阵撞击之声,我横抱竖扛,生拉猛拽终于将那老儿置放上床去。
复将那老儿头上伤口清洗干净,找来几丈纱布,一顿裹裹贴贴。
大功告成!
我瞧了瞧那老儿模样,实在难看至极!难看至极!
笑罢后,转身利落点燃炉火,将那老梦正反慢烤,又咕嘟咕嘟给他灌了碗热汤。过了多时,老儿面色终匀出些绯红颜色。
遂方沉了沉心,松了口气,腹中早感饥肠辘辘,便将老梦放置床边,放心去用午膳。
这几月,大雪封山,我那园中猪羊鸭鸡甚少寻得新鲜吃食,日渐寡瘦起来。我这桌上便无肉食供给,没个油的荤的,这食欲便轻减不少。
我夹一片腌萝卜入口,慢慢合上眼,采用幻影之法。细细品味,脑中想象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嘴中喃喃念道:“这是筷子牛肉,这是水煮肉片,这是麻辣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