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真的打算就这样做了?”,涿州昌黎城州公府内,一脸愁容的刘景林看向自己的老爹刘谓崖问道。锁阳关镇抚使米真、宗正关镇抚使桂伦以及紫殇关镇抚使卫冲,这三个人先前密谋倒戈,作为内应为朝廷提供帮助,当然其中这卫冲同米真和桂伦完全不是一条心的人,他之所以出现在那里,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老爹找到米真和桂伦叛变的证据。米真当场服毒自尽,而毫无骨气的桂伦在见到米真死去之后,直接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撂了,甚至都没有对他用刑。
只是后续的处理,让刘景林有些看不明白。已经服毒自尽的米真被挂在了昌黎城的城头暴尸,而有反叛之心却又好不争气的招认一切的桂伦竟安然无恙,老爹甚至连重话都没同桂伦说上一句。按照刘景林的想法来看,无论这桂伦到底是招还是不招,这个人都不能留,首先他有了反叛之心就不能留,他能有第一次反叛之心,就能有第二次,这种人留下来自然是贻害无穷。第二,当他被控制之后,甚至都没给他上刑,他就痛哭流涕的把一切都招认了,这种没有骨气的人,怎么能留?可是老爹还就把他留下来了,当桂伦抱着自己老爹的大腿痛哭流涕的时候,老爹竟然是一脸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让他去休息去了。
难道所谓的兄弟情义,就真的这么重要么?甚至冒着留下后患的风险,也要显示这种情谊?
刘谓崖看了儿子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为什么我对米真那么狠,却又对那么善良的对待着桂伦。你要知道什么叫做恩威并重,八大镇抚使都是跟着你老子我出生入死的人,在战场上我们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彼此的,那份信任起码在当年是存在的,那份情谊起码在现在还是有的。米真他或许只是做了,他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这一点无可厚非,他这个人一直是这样,他认为对的事情,就算是全世界反对也没用,他依然会做。他甚至到死都不肯放弃,我不狠一些,恐怕剩下那些人当中心里有弯弯绕的是会动摇的,如果再多上几个,咱们就没有办法收场了。这是威,但是如果只是讲一个威字的话,也不行,那样反倒会把这些人推向朝廷。我前一阵子病了,这些人私底下几乎都有所动作,现在我又能活蹦乱跳了,他们怎么可能不害怕呢,如果我翻起旧账来,恐怕都没有好下场。所以,对于桂伦来说我只能善待他,不能惩治他,否则那些本来心中就有摇摆的人,就彻底倒过去了。我得让他们知道,只要改了就好了。这种恩,得给,否则涿州八部就不好带了。”
刘景林听了老爹的话之后便点了点头,只是他心中还是有担忧,这种担忧并不是老爹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让他释怀的。
刘谓崖叹了一口气,“瞻前顾后没有用处,有些时候就算是强敌环伺,你也得一往无前的往前冲,因为原地踏步就只有一死,但是如果你向前冲的话,没准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父亲,我明白了。”,刘景林用力的点了点头。
刘谓崖只是微微一笑,因为即使是他也不知道,儿子嘴里所说的“明白了”,到底是真还是假,刘谓崖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就是兵戎相见之时了。我也好,还是刘煜那小王八蛋也好,都不愿意背上骂名,就算明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但是也不想就那么轻易的放弃。三天之期以内,朝廷不会动手,但是过了子时恐怕就是兵戎相见的时候了。”
刘景林有些诧异的看向自己的老爹,平素里自己的这位老爹几乎没有这么柔情的时候,也很少会主动的将事情讲的这么清楚,一般情况下都是考较自己一番之后才说的。这样主动的,吧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说明白的情况,今天还真的是第一次。
刘谓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儿子神色的异样,而是继续说道,“我把你的几位娘亲,还有你哥哥、弟弟都送走了,只把你留在身边,希望你不要怪我。”
“爹。”,就在刘谓崖说出这番话的那一刻,刘景林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被针扎了一样的痛,那种痛楚是他生平从未经历过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就喷涌而出。
“哭什么”,刘谓崖并没有呵斥刘景林,只是轻声的表达了不满,“老神仙告诉我能成,你老子可能有当几天皇帝的命,我过去一直很相信他,但是这一次没有那么相信,所以别怪我。成了,就让你爹我当几天皇帝过过瘾,你就当皇太子准备接班。不成的话,起码老子得有个像样的儿子给收尸不是。”
刘景林的泪水就像是喷涌的泉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而刘谓崖则是少见的一脸慈爱的看向自己的儿子,轻轻的拍了拍刘景林的脸颊。
“好了,都要当皇太子的人了,怎么就这么没有出息。”,刘谓崖瞪了刘景林一眼,叹了一口气之后对儿子说道,“走,跟你老子我去干大事儿了!”
推开大门之后,刘谓崖便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只是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手遮凉棚望向天空,虽然没有到夏季,但是由于涿州地处西部所以气候还是很干燥的,也不知道刘谓崖是在看什么,停留了片刻之后便直接接过仆人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而在他身后的刘景林也赶忙跟着老爹的节奏,翻身上马。
身穿铠甲,手握缰绳的刘谓崖似乎在那一瞬间又找到了当年的感觉,甚至耳边还莫名的出现了万军阵前厮杀的声音,刘谓崖微微一笑,打马而去,他的目的地是昌黎城郊的校场。
此时,在昌黎城郊的校场已经集结了近三万名将士,他们头戴顶盔,身披铠甲,拿着各种样式的武器,在他们身后则是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整理列队分为六个方阵的他们,就在这烈日骄阳下默默的等待着,而跟他们一起等待着的则是六名大将军,也就是涿州八大镇抚使中的六位,当然其中肯定不包括已经死去的锁阳关镇抚使米真以及宗正关镇抚使桂伦。
米真的尸首现在还挂在城头上展览呢,至于桂伦现在正垂头耷脑的躲在一旁,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骑着高头大马,而是站在了点将台的边上,虽然刘谓崖并没有同桂伦说过一句重话,反而是温和的说了许多的好话,但是桂伦心里却想的非常明白,那就是刘谓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信任自己了,自己如果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必须让刘谓崖明白自己是没有任何害处的,但凡让刘谓崖察觉到哪怕一丝的威胁,那么自己的小命儿就不保了。
不过让桂伦自己都啧啧称奇的是,今天的举行的校场点兵,刘谓崖竟然让自己主持,这是完全出乎桂伦预料的。不过等自己站在这校场之后,就明显的察觉到了其他几位镇抚使的态度,原本就同自己不对付的万俟成就不用说了,这个货现在都是用鼻孔来看自己,至于其他人基本上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看见自己都绕到走。
此时的桂伦就仿佛是一尊瘟神一样,就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看过他,哦,也不对,紫殇关镇抚使卫冲不是这样的,卫冲看见桂伦的时候还一脸笑意,只是桂伦现在看见卫冲是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哪里还能够搭理他。